莫善言再没说什么，将那些装好的箱子拖到门前搬到楼下，许净看莫善言一个人吃力，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也帮着将行李搬到了楼下，拉住了莫善言：“你歇着，我已经叫我的几个同学过来帮忙了，你是要将这些东西搬到邮局吧？我有个认识的司机，他有一辆小面包车，冯老师的东西不算太多，找他拉到邮局就没这么麻烦了。”

　　才搬了一箱下来就大汗直冒的莫善言求之不得，“谢谢你。”
　　“客气什么，大家是同学嘛！”许净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得可以拍牙膏广告的牙齿。
　　将要寄的东西送到邮局办好托运手续再回来收拾残局，已经入夜，莫善言最后把要带回去给冯致远妻子的东西用个行李袋装好，挎上自己的背包，锁上冯致远的宿舍门，便走下楼去。许净还等在楼下，看莫善言下来，便把行李袋抓过去自己拎了起来：“我送你回宿舍吧！”
　　“谢谢。”莫善言对许净仗义帮忙很是感激，“我请你和你的同学吃晚饭吧？”
　　“好啊！”许净又笑了起来，“不过现在他们大概跟女朋友约会的约会，回家的回家了，所以你只要请我就够了。”

　　“没问题。”莫善言淡淡地笑了笑。
　　一个姜丝炒鳝，一个剁椒鱼头，一个茄子煲，一碗竹丝乌鸡炖盅，两碗白饭，外加一盘炒牛河，这就是许净要莫善言请自己吃的晚饭，饭饱茶足之余，许净再要了一碟炒螺，一碟炒花生，一盘牛杂，开了两支冷冻啤酒，将一个杯子递到了莫善言的前面，咕咚咕咚倒得啤酒泡溢出来才罢休，看莫善言轻皱了皱眉，赶紧道：“放心。这消夜我请，你喝啤酒的吧？”

　　莫善言点点头：“会。”
　　“所以别跟我客气，不够再要，你可以不亏本的把你的饭钱补回来。”
　　听许净的口吻似乎是对自己请吃晚饭过意不去，莫善言忽然想笑，却忍住了，抓起那有碗大的玻璃酒杯一口气喝去一半，舒服的吐了口气，然后趁着那洁白的啤酒泡还没有消下去，将剩下的啤酒喝得见底了。许净忘了嘴里还有东西，停止了嚼动，直到莫善言将空的啤酒杯放到桌上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把口里的食物吞了下去，“没想到看你外表斯斯文文地，喝起啤酒来倒是还挺豪气的。”说着又要把啤酒往她杯里倒，莫善言捂着杯口摇摇头，“你说许警官觉得冯老师的案子还有疑点，是什么？”

　　许净学莫善言的样子，将啤酒一饮而尽，这才道：“案发后，我哥也到过冯老师的家检查过，当然也没发现遗书遗嘱之类的东西，但还是让他发现了两点不寻常的地方。”
　　莫善言不说话，等着许净说下去。
　　“一，我哥发现冯老师洗衣机的电源插座还亮着，而且，洗衣机里有刚洗好的衣物，二，在冯老师住处没发现半支酒类饮品，这就跟尸检结论有相悖了。”许净再给自己斟了一杯啤酒一口气喝完，看莫善言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等着下文，于是再说了下去，“尸检结果是冯老师酒后自杀的，可是就我哥发现的推测，冯老师平日应该滴酒不沾才对，那么，自杀那一夜他去哪里喝酒了？为了什么事借酒消愁？当时是冯老师一个人喝酒呢，还是还有其他人？”

　　莫善言心里一动，想起了在冯老师吊死的教室里，发现的那张桌子上的那个模糊的纹印。
　　“若冯老师真是有心寻死，那么，那天夜里为什么还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要是说他要交代后事，那么为什么不把衣服晾起来了再死？最说不过去的，就是自杀的人怎么可能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
　　“也许是冯老师只是酒后一时感触，所以才想不开？”莫善言从来没相信过冯致远会自杀，这个时候却一反常态地问了一句。
　　“那么他为什么不选择在宿舍了结，或者是其他地方？偏要跑到离职工楼几百米以外的教学楼上吊呢？不会太麻烦吗？”许净说完，盯着莫善言，“我听我哥说你也不相信冯老师会自杀，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弄清楚冯老师的真正死因吗？”
　　“学校放假了，校园里的同学，老师都走了，怎么查？而且，我明天就要带冯老师的遗物回老家。”
　　许净低头拨拉着那碟炒螺，想了想，然后才抬起头，“我跟你去清蒙。”
　　“什么？”莫善言仿佛没听清楚许净的话，一愣。
　　“要了解冯老师最简便的办法，莫过于从他亲属身上入手，而且，冯老师的东西都被你邮寄回去了，到了那里请他的家属允许给我查看更方便。”许净说着，半倚靠着椅子翘起了二郎腿，“再说，我还没去过A市，这回有人赞助，自然要去见识一下。”

　　赞助许净的人，当然是许净的哥哥许明。得到许明的许可后，得到了差旅费的许净第二天便黏在莫善言屁股后面上了火车。莫善言与许净的行李都不多，一人一个背包背着，余下的都是冯致远的东西。火车坐了两天一夜，到达A市后转了两趟巴士，再下车的时候已近黄昏，莫善言与许净拎着一堆行李在高速公路上走了一段距离，便到了一个热闹的小镇，穿过小镇，到小镇的尽头，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山道，尽头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在夕阳照耀下巍峨肃穆。

　　看着前面蜿蜒而上的道路，再看看望不到尽头的从林，许净一下来劲了：“清蒙还在山里吗？还要走多远？”
　　莫善言无暇顾及许净的问题，一连找了几辆出租车，却因为天色太晚，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开进清蒙村子去的。莫善言有点丧气了，刚想提议说在镇上先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村子，却见到一辆漂亮得碍眼的小轿车开进了出租车中间，前座的司机车门也没开，便钻出个头冲人群大喊：“有没有进清蒙的？我这有顺风车，谁坐？”
　　莫善言与许净都一怔，看那司机喊了半天，也没人应，这才一人拎着一个行李袋跑到了轿车旁边：“大叔，我们两个要去清蒙，你这车也是进村子的？”莫善言说着，看到司机前座已经坐了一个人，后座却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位置？”
　　“对，你们两就挤挤吧？反正这时候，也没有愿意到清蒙的车了。车费也不贵，算你们一人一百，行吗？”
　　“太贵了吧？”莫善言叫了起来，“大叔你欺负我们不识路是不是？我是清蒙本地人，以前我搭车就村子也就六十块钱。”
　　“你平时搭的车怎么跟我这轿车比啊？看看，这车子的豪华，这车子的气派 ，给你们作出租车算你们拣到大便宜了。”
　　“大叔，我知道你的车漂亮，不过我们是学生，反正大便宜你也给我们拣了，你不如就给个更大的便宜么？”莫善言掏了掏浑身上下的口袋，最后只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票子，“两人共一百吧？我们坐政府的车还给打五折呢！”

　　“你这娃子。”司机看看那张钞票，再看看莫善言：“成，先把你们的行李扔后车厢去。”
　　许净打开了后车厢，两人刚要把行李袋放进去，却看到车厢里早放置了一些行李，因为已经知道车里坐了两位进清蒙的客人，所以莫善言与许净对这些行李并不感到意外，让他们吃惊的是里面放的皮革袋里放着的两支猎丨枪丨，吃惊归吃惊，莫善言与许净也没多说什么，放好行李后便打开了车门，许净坐正中间，莫善言坐在窗边，空间稍嫌挤了点，不过只好将就了，莫善言把背包反背，抱在怀里后关上车门，车便缓缓地驶进了刚才看到的那条山道。

　　在沉闷的气氛中，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时而跟那两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客人搭上两句，一会儿跟许净和莫善言聊了上句没下句，两人才知道这姓赵的司机原来是早他们两天出发，从G市一直送两位客人到了此地的，一下距离便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