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2-08 12:09:54
十八、
我带着行李,打了一辆车,搬到了卢伟的厂子里。那有宿舍,两人一间。
房租正好到期了,这样挺好,省不少钱呢。
刚下车,就听见办公室门外一阵吵吵,一个女的,二十来岁,跟泼妇似的。不管,爱谁谁,不知道,谁说的你找谁去!
被嚷嚷的,是一个小伙子,一脸的茫然,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冲他吼。
这票都什么时候的了?怎么找?你们公司对账关我屁事啊?那女的还不依不饶,忙着呢,少烦我,听见没有?
小伙子讪讪地点头,那算了吧,当我没说。
谁啊这是?挺牛啊,看那样子,挺清秀的,说话这么鲁呢。女孩子该有的矜持都跑哪儿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珊珊,她发火的样子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
一切都安置完毕后,我才感觉到有些落寞。
这个厂子在城乡结合部,东边是通县,西边是朝阳,只通一路公交车,厂子后面是一片洼地,周围连个像样的饭店都没有。
我怀念起在西八里庄的日子来,那时候多好啊,白天上班,晚上要么接小月,要么出去应酬。
甚至在地下室的日子,也显得那么美好。玲玲姐妹,那台被抢走的二手电视机...
回不去了。
幸福,大概就是这样吧,只在回忆的时候,才觉出它的珍贵。
舍友叫白晔,天津人,有些矮胖。与我不同,他之前做保温材料的,专跟建筑商打交道。很能说,动不动就叫我伙计。
这次招的新人,只有我们俩,此外,还有两个老业务,一个叫徐北方,一个叫陈述。这两个人都是当地人。看那样子,业务做得应该不错,都有车。
按照这个行业的惯例,进来后要先进行培训的,前一个礼拜,我跟白晔几乎连门都没出,天天就在厂子里呆着,熟悉各道工序,了解与玻璃相关的知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一片小小的玻璃,竟有这么多讲究。
玻璃的生产,主要原料是海沙,所以原片厂家一般都靠海比较近,海沙和其它化学材料扔到炉里,加热到两千多度,使它成为液态,淌到平流槽,呈水平状地浮在溶化了的锡液上,凝固后,就成了透明的玻璃,浮法玻璃的称谓,由此而来。
但有一个问题,炉一旦开启,便不能停,停了基本跟废了差不多,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吸金机器。所以,国内生产玻璃原片的厂家没多少,旺季的时候,像我所在的这种加工厂得走后门才能拿到玻璃。但要是到了冬天,室外工程大都停工,而玻璃原片厂家的炉子没有停,还在不停地往外出玻璃,所以相应的,价格也会降。
一般的小加工厂,只能做钢化,大一点儿,还能做中空和夹胶,再大一点儿,还能做防爆、防火和弯钢玻璃。所谓钢化,就是把玻璃加热到一定的温度,使其变软,冷却后,硬度比原来要高出三到五倍。当然,最主要的是,它安全,一旦破碎,它会以颗粒状掉落,而不至于伤人。
日期:2009-12-08 23:57:02
卢伟是山西人,隐隐听说他岳父是开煤窑的。倒也是,玻璃加工厂看起来不大,但投资不小,没有点儿底子是没法做的。
因为人少,没有专设的业务经理,卢伟负总责,尽管如此,还是有排序的,陈述岁数大些,算是卢伟之下,我们三人之上,徐北方岁数小些,次之,下面就是我和白晔。
可能是对我们这些外行看不上,他们两人对我和白晔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好恶来,见面也只是点点头,话都懒得说。
也好,比起在项军公司遇到的王俊东之流要强多了。
公司有食堂,老是用现金很不方便,我便想着办张饭卡。
于是有了跟珊珊的第一次接触。
她是财务。
去的时候,她正抱着一摞报表,手指在计算器上不停地点来点去。
我联想起在门口遇到她时的样子,有些好笑。说你好,我来办张饭卡。
她头都不抬,冲我摆摆手,意思是别说话,别动。
我回头看看身后的白晔,他笑笑,冲到我前面,又说了一遍,珊珊是吧,我们是来办饭卡的。
珊珊的手停在计算器上面,眉头紧皱。
别说话,等等。
她不停地看看账本,又看看计算器,渐渐变得有些抓狂。
肯定是算着算着让我们给搅乱了。不对,是白晔。
让你们等等,看看,都弄乱了,我还得从头算!她生气地瞪着我们俩。如果手上有刀,我估计她都敢捅过来。
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白晔有些慌,不好意思啊,我没想捣乱。
珊珊眼中含着怒火,说,什么事?
我,我们来办饭卡。白晔平时挺能侃的,这会儿竟有些结巴。
办多少的?
一百的。
带押金五块一共一百零五。珊珊不看他,说得比火车还快。
白晔回头冲我撇撇嘴,把钱递给她。
我忍不住问了句,怎么还要五块钱押金呢?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她正在气头上呢,这下可好,有的听了。
果然,珊珊很干脆地来了一句,厂里的规定,爱办不办!
话不能这么说吧?我有点儿气,就算是我们打扰了你的工作,可给我们办饭卡,也是你的工作吧?
我还就这么说了,你爱听不听。珊珊跟着就来。
我正想张嘴,白晔拉了拉我的衣角,算了,别说了,别说了,对不起啊。
算了,我把一百块钱递给珊珊,我充五十的。
珊珊抬起头,恨恨地瞪着我。
我看向窗外,没理她。
出了门,我有点儿后悔,唉,跟这种小姑娘治什么气啊。
唉,白晔也叹气,我说伙计,你不应该啊。
是不应该,我说,可她说话也太冲了。
白晔看看周围,俯到我耳边,我听说,这个珊珊,跟卢伟是亲戚。
啊?真的?
可不是嘛,也不知是他姑还是他姨家的孩子,昨天我听车间的人说的。
那就更不应该了,我说,她应该向着卢伟才是啊,这么跟同事们说话,不好吧。
得了吧伙计,怎么说咱们也是打工的,人家是一家人,说就说着点儿吧,又掉不了肉。
想反驳的念头在脑海中迅速一闪而逝。白晔说得没错,在矮檐下,就得低着头,要不会碰脑袋的。
下午,我跟着陈述出去了一趟,他要去一个工地送检测报告,卢伟说,你带着刘昆先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路上,陈述问了我过去的工作经历,我大概跟他说了一遍。他竟叹了口气。
我说陈哥,怎么叹气啊?
哦,我是在想,多好的工作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我没跟他说我离职的真正原因,只是说觉得不太适应才走的。
没什么好的,挣得钱不多,事儿倒不少。
哼,陈述冷笑了一下,玻璃行业的事,更多,比你们做药的麻烦多了。
没关系,只要能挣钱,麻烦点儿怕什么。
挣个吊钱啊,陈述不屑地说,不赔钱就不错了。
什么意思啊?我脑中飞速地转着圈,他想告诉我什么?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