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七把两只玉疙瘩件揣进怀里。他是别有用意，还在黑暗中笑了一下，走到张思翰身边说：“我们不是来看画的，现在撤吧？”
　　“别急。”张思翰说，“或许我们在画上能有重大发现呢。”
　　四幅立轴并排挂在一起，画上的内容别有不同。四幅画每幅都有一只龙蠓，浑身雪白，一只眼睛黑一只眼白，模样可爱，但是眼神中透着几分凶悍。落款都是花押，上面还有钤印，时间紧迫来不及细看。张思翰说：“老七，把这四幅画带回去研究一下。”

　　“你们快来。”雷东小声地叫着，他一进到屋子，就抢占到大门位置，门是虚掩的，从缝隙中向外面观望。
　　外面很安静，殿宇朦胧一片灰暗。从夜视镜中可以看见，外面大约有二三百只龙蠓，它们正在清理自己同伴的尸体，很有秩序地把同伴的尸体拖到一个角落，然后挖坑掩埋。而在另一边平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血肉翻花被咬得残破凌乱，目不###睹。
　　鬼眼七很利索地把四幅画都摘到手里，轻盈地卷了起来，###身后的背包，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那只造型古朴而素雅的花瓶。没错，是官窑的汝窑青釉精品，他毕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瓶子，简直是太喜欢了，可惜身上带了太多东西，行动有所不便，只能###痛割爱了。

九 与兽共舞（3）

　　观察了一会，张思翰蓦地看见在一个小山丘上，蹲着一只浑身雪白的龙蠓，一只眼白，一只眼黑，目光闪闪烁烁，岿然不动，俯视群蠓，每只走过它面前的龙蠓都变得彬彬有礼有条不紊的。另有几只个体超雄壮的龙蠓走到它的面前，发出低声的嘶叫，仿佛在请示，然后迅速退下，接着龙蠓的队形就略有变化。
　　张思翰招手让鬼眼七看，鬼眼七说：“那个龙蠓和古画上的一样，它应该是个领袖！”
　　张思翰说：“龙蠓进化得很快，它们在这个半封闭的空间，繁衍得如此昌盛，恐怕进化的速度超越了我们的想象，我敢说它们都是具有高等智慧的猛兽，如果发现我们，恐怕我们都要变成它的猎物！”
　　鬼眼七说：“那我们还不走？”
　　张思翰说：“我现在有个大胆的设想。”

　　“是什么？”雷东问。
　　张思翰说：“我感觉这个房间很不同寻常，不论主人是不是李师师，这里很干净，没有被龙蠓弄得脏乱不堪。如果这个地方是禁区，那么会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那只黑白眼的寝室？”
　　雷东明白了他的意思，以逸待劳，擒贼先擒王，张思翰要等这只黑白眼回到房间，然后突然出手，擒住这只龙蠓的领袖。
　　鬼眼七问：“如果这里是它的寝室，它会独自一个回来吗？”
　　张思翰说：“但愿如此。”

　　雷东问：“你用什么抓，赤手空拳？”
　　张思翰把包里的丨炸丨弹都倒出来，显然他要用这个结实的帆布行囊来捕捉黑白眼。雷东拾起他丢下的几枚丨炸丨弹转身走进密道，很快他又转了回来，说，“我在密道里放了几枚丨炸丨弹，必要时可以引爆。”
　　正说着，山丘上的黑白眼龇了一下雪白的牙齿，用前爪挠了挠胡子，抻抻懒腰，似乎满身的疲倦。几只灵巧的龙蠓立刻分散开来，向内城城门前跑去，他们是潜伏在黑暗里的岗哨。
　　黑白眼终于要休息一下了。张思翰看着黑白眼迈着懒散的步子，向这里走过来，心里怦怦直跳。有六只龙蠓气势汹汹地跟在它的身后，好像是保护领袖的仪仗队。
　　张思翰又问了一遍：“动手吗？”

　　“干它。”鬼眼七说，“我和雷东解决其他六个，黑白眼留给你。”
　　“好。”张思翰说着，三个人轻轻地退回来，跳上那张拔步床，放下幔帐静静地等待。他们戴好呼吸器，尽量放松身心的紧张程度。鬼眼七把一枚催泪弹捏在手心，他要在龙蠓发现他们的瞬间，让整个屋子里布满烟雾。龙蠓习惯了黑暗里的生活，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所以他们一定怕光。催泪弹发出的眩光会让它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房门开了，但是进来的不是黑白眼，而是六只雄壮的龙蠓。门被他们的爪子挠开一丝缝隙，然后六只龙蠓鱼贯而入，很有秩序。黑白眼蹲在一尺多宽的门缝之外，却不急于进来，它发出喵喵的低叫，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张思翰觉得快要崩溃了，如果黑白眼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不但前功尽弃，而且他们三个必会成为龙蠓的晚餐！
　　鬼眼七的手开始颤抖，差点把催泪弹给扔出去。雷东一抓他的手腕，他才没放手。

十 丝丝入画（1）

　　足足等了十几秒，好像漫长得过了一个世纪。黑白眼终于放松下来，缓缓走进房来。张思翰心想，再凶猛终究还是畜生，它斗不过人类。黑白眼迈着悠闲的步子，傲慢地走到床边。那六只龙蠓都转头盯着它，就像忠实的臣子在服侍一个皇帝的入寝。
　　张思翰慢慢张开背包，心中说道：来吧，可爱的宝贝。可是黑白眼纵身一蹿，踏在光滑木板后就蓦地止步，就是不往床上跳。隔着厚厚的幔帐，它似乎嗅到了一丝陌生人的气味，瞬间愣在那里，黑白双眼发出诡异的光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张思翰用最快的速度，最轻柔的动作，从床里一跃而下，把大背包罩向黑白眼的脑袋。与此同时，鬼眼七手里的催泪弹发出一道绚目的白光烟火齐发。雷东的身材高大，从床上冲下去就似一只从天而降的大鹏。他的动作快如闪电，落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用身体把房门撞上，同时手里的刀锋在地上一掠，两只龙蠓被他一刀两段。
　　张思翰第一下扑空了，黑白眼的狡猾与反应都超过他的预想，头一偏四足弹起，竟然跳到床上。人与兽的位置骤然颠倒过来，鬼眼七看着黑白眼从身旁掠过，刚要伸手，人已经站在床下了。他的动作慢了半拍，因此心里非常生气。一只龙蠓惊慌地扑咬过来，他一刀就劈了这只畜生。

　　另外三只龙蠓慌不择路，见大门被封，竟然掉头向密道里窜去。雷东也不追赶，立刻反手把门拴插上，外面传来龙蠓嗷嗷的怪叫声，原因是黑白眼已经发出了求救的###。窗外的黑影飕飕而至，数十只龙蠓已经蹿到房外，用尖锐的爪子疯狂地抓着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还有用头撞的，发出砰砰的闷声。
　　此刻，屋子里面，形成了人与龙蠓的对峙。
　　催泪弹散发的烟雾弥漫开来，黑白眼很难经受住这种折磨，它不敢轻举妄动，眯缝着眼睛不停地流泪。张思翰向鬼眼七一摆手，鬼眼七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刀锋一晃黑白眼的视线。
　　黑白眼果然上当，见势不妙，向左一闪，想从床上蹿向窗口。张思翰纵身飞起，把背包一晃，黑白眼再无闪躲的余地。张思翰把背包一张一合，黑白眼就落了进去，然后三个人快速撤进密道。
　　黑白眼在背包里极力地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张思翰把它夹在腋下，黑白眼若是蹬刨得厉害，他的胳膊用力一夹。这种龙蠓的弱点和猫一样，它的脊骨很软，几乎不能受力，给它点力量，它就老实了。
　　三人刚跑进密道，一扇木窗喀嚓一声被撞得七零八落，十几只龙蠓一蹿而入。张思翰回身去拧那个烛台，一只龙蠓蹿上来照着他的手腕狠狠一口，仿佛它们知道这个东西就是关闭石门的机关。张思翰来不及缩手，把手里的刀柄一横，龙蠓一口咬在刀柄的末端，四爪腾空一阵乱抓。鬼眼七趁势用刀一扫，将它斩落在地上。

　　雷东说：“快要炸了。”来不及关闭石门，他只好开启丨炸丨弹的定时引爆装置，三个人向来路飞奔，后面的龙蠓紧追不舍。只跑了十几步，后面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一片火光伴随着一片凌乱的飞石，将密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张思翰停下脚步，他们总算暂时脱离了险境。从爆炸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爬出来几只龙蠓，凶相全无，浑身焦黑，血肉模糊，发出几声哀嚎之后，就垂死地闭上了眼睛。在背包里的黑白眼听见这种哀嚎，也呜呜地叫了几声，再也不发出声音，仿佛沉浸在极大的哀痛中。

十 丝丝入画（2）

　　身后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喊：“张世侄，是你们吗？”
　　张思翰摘下呼吸器面罩说：“是，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