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流泪》
第5节

作者: 水白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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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我家!”小凤抢过郑丰年的话,又冲着大黄狗“大黄,跟你住。”大黄狗汪汪两声表示同意。
  “对,对,住我家,我家窑多,有的是地方。”能看出郑丰年是诚心诚意的。
  山里的天黑的特别快,太阳一落山,转眼天地便黢黑一片。
  “爸,你看!”小凤手指石门,冲着郑丰年喊。
  黑黢黢的石门口,灯光点点,像荧火虫在跳动。

  “像是来接咱的。”
  是洪大贵带人来接他们。天刚擦黑,小凤妈风风火火找大贵问人怎么还没回来,非要让大贵派人去打探打探。大贵知道小凤妈难缠,叫了几个人,提着油灯来接人。
  周滢她们被接进屋的时候,灶房下面条的水已经烧开,案板上的面早已擀好。
  乔天嶂被小凤拉到家,小凤妈一听天嶂要住家里,非常高兴。小凤妈特意烙了白面饼,熬的包谷糁。小凤跑前跑后,给天嶂又是打洗脸水,又是搬凳子,还一个劲给大黄狗交代“天嶂哥以后是咱家的人了,你可要听话。”大黄狗汪汪叫,使劲冲天嶂摇尾巴。

日期:2008-9-20 16:32:34

  第二章
  5.
  洪大贵今天起的格外早,上工的哨子吹的价天响,扯着烟酒嗓一阵狂吼“今早场院背粪!今早场院背粪!”像狼嚎。
  周滢被惊醒,从枕下抽出手电筒,照着小闹钟“大半夜的,谁喊啥呢?”纪育珺起身披上衣服,耳朵贴在窗根,想听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此刻洪大贵正好走到知青住的平房窗子下,故意对着窗子大吼一声“今早场院背粪!”纪育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的一轱轳滚到了墙根。“我的天,才五点半!”周滢有点气急败坏。
  场院就在她们门前。周滢和纪育珺迷迷糊糊走出门时楚函和王强生才刚刚起床。场院的粪堆前支着一个架子,洪大贵正在把粪土往架子上的背篓里装。周滢这才想起昨天晚上有人给她们送来两个背篓,急忙进屋拿起背篓又来到粪堆前。
  粪是往山顶上背,周滢学别人的样,将背篓放在支架上,洪大贵装了几锨“行了,第一次少背点。”周滢胳膊一伸背篓就背在了背上,一点也不沉。走在周滢前面的是郑丰年,背篓比周滢的大一号,装的满满的,两手托着背篓底,低头含胸,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地往山顶走。纪育珺紧跟在周滢后面“哎,你的沉不沉?”
  王强生和楚函的背篓显然比周滢她们的背篓大的多,每个人装了半背篓,看样子够沉的,勒的楚函脖子都变长了。

  倒粪是个技术活,那么多人,就数郑丰年的技术高。只见他一只胳膊从背篓里抽出来,两只手托着背篓底,两腿稍一弯曲,立刻伸直,同时猛一弯腰,两手用力从下往上推背篓底,背篓越过头顶,一下子就扣在地上,七、八个动作紧凑、流畅一气呵成。
  纪育珺学郑丰年的样子,抽出胳膊,两腿弯曲,蹬直,猛一弯腰,背篓跃起,一下子扣在了——头上。牛粪洒的满头,满脖子,有的还灌进了后背,纪育珺一下子倒在地上,笑的前仰后合。后来书记在纠正她动作时分析说:其实动作没什么大问题,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相当不错了,关键的问题是粪装的太少,往下扣的时候冲力不够。
  人多粪背的也快,天朦朦亮时,粪已全部背到了山顶,分成了十几个小粪堆。洪大贵和几个精壮劳力开始撒肥,这也属技术活,粪既要撒的匀,又要撒的远。妇女们这时也不能闲,用锄头将地里翻起的大块土敲碎。洪大贵铲起一锨粪,冲着正在敲土的石锁媳妇笑,石锁媳妇撒腿就跑,洪大贵手起粪落,不偏不倚,一锨粪正好撒在了石锁媳妇头上。石锁媳妇扭头扑向洪大贵,俩人跌倒抱在一起在地里翻滚,石锁媳妇笑的早没了劲,只见洪大贵压在石锁媳妇身上,两腿一蹬,屁股一上一下地做动作,众人哈哈大笑。周滢和纪育珺只好扭脸往别处看。石锁媳妇笑着大骂“流氓、嫖客,去找你妈弄去。”这里的“妈”是“马”的谐音,意指马寡妇。

  洪大贵翻身正要站起来,四、五个媳妇突然一下子扑上去将洪大贵掀翻,石锁媳妇伸手就解洪大贵的裤带,洪大贵死命抓住裤带大声喊“嫑闹嫑闹有学生娃哩,有学生娃哩!”石锁媳妇一转身,肥硕的屁股一下子礅在洪大贵搓板似的胸脯上,洪大贵“噢!”一声怪叫,众媳妇们方才罢手。
  “收工收工。”洪大贵拍打着满身的粪土。农村的上工收工全凭队长一张嘴。
  太阳从山顶后面露出半个脸,薄薄的晨雾瞬间变成缕缕青丝消逝的无影无踪,晨鸟啁啾,山风习习。
  隐隐约约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是谁在唱歌?
  “疯子又唱歌了。”石锁媳妇拍打着头上的粪土说。
  “疯子是谁?”纪育珺紧走几步问石锁媳妇。

  “大凤她妈。”
  歌声又响起,纪育珺侧耳倾听,虽听不清歌词,但能听出唱歌的人嗓子不错,歌声舒缓幽远,带着淡淡的忧伤。
  “唱的什么歌,怎么一句都听不清?”纪育珺摇摇头问石锁媳妇。
  “你问我,我不告诉你。”石锁媳妇漫不经心。
  “不告诉我,还保密?”

  “她唱的是你问我,我不告诉你,就能听懂这两句,你看,人在那儿。”石锁媳妇手指场院东头。
  知青的平房在场院的西头,离东头不过二十米。场院东头的崖头上站着一个女人,面东而立,刚刚升起的太阳把万道金光洒在那个女人身上,像摄影展中的逆光人物肖像。
  纪育珺站住静静地听,还真象石锁媳妇说的,只能听清两句词:你问我……我不告诉你……你问我……我不告诉你……
  “大凤妈年轻的时候嗓子才好呢,唱的比那什么……什么鸟都亮。”石锁媳妇可能指的是百灵鸟。“人长的也好,县剧团要她,她爸死活不让去,说是戏子。”石锁媳妇看了一眼纪育珺“戏子?现在到好,成了疯子!”
  “原来病的轻,跟了大鬼以后,整天挨打,大鬼一喝醉就打媳妇,哎,好好一个人,真可怜!”

  “大鬼,大鬼是谁?”纪育珺挑了挑漂亮的眉毛。
  “大鬼,大贵,明明穷的腚光,起了个富贵名,还不照样,穷的像个鬼。”石锁媳妇扯着嗓子喊“大鬼,昨天晚上又打媳妇了?”
  洪大贵根本就不搭石锁媳妇的腔。
  乔天嶂一觉醒来已快中午,昨天走了一天太累了。
  小凤早已将洗脸水放在灶房的凳子上,趴在窗子上一看乔天嶂起来了,推门进屋冲着乔天嶂喊“快,洗脸吃饭,我妈要带咱进山。”

  小凤妈的家在山里,昨天山里来人说给她侄子定亲请客,让她给送点菜,菜早上已买好,等乔天嶂吃完饭就走。
  武生听说要进山,非要跟着去,小凤最讨厌武生一天老跟着她,一脸不高兴“你少跟我!”小凤妈一见武生高兴地说“来来,正好,把这包谷背上,送到磨上,今晚前半夜轮到我家磨。”“大黄”早已等的不耐烦,冲着小凤汪汪叫。
  出石门村往西走不远,原本宽阔的河面好似结了一个扣,一下子变窄了,水流湍急,水磨房就坐落在“扣”边缘。天嶂从没见过水磨,一阵惊喜“小凤,你看!”乔天嶂指着水磨。“水磨,磨面的。”小凤拉起乔天嶂的手往水磨跑。
  这是一个由直径大约三米的大木轮驱动的水磨,木轮的边缘按照一定的角度整齐地排着一个个状似小簸箕的储水斗。沿着落霞河的边缘,修筑了一道人工渠,宽度不到一米,像一把剪刀将落霞河豁开了一个小口子,河水涌进渠内一直流到大木轮的上面,飞流直下,大木轮便开始转动。在人工渠的正面和侧面各有一个用木板做的闸门,正面闸门打开侧面闸门放下,木轮转动;正面闸门放下,侧面闸门打开,水便重归落霞河,大木轮停止转动。

  武生把包谷放进磨房出来的时候,小凤和乔天嶂已经登上了半山腰,虽置深秋,山上大片大片的柏树仍是苍翠葱郁,穿过柏树林,是杂木林,这里古树参天,野藤遍野,是村民们砍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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