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强生跟着去,给弄些木炭让背上,反正木炭迟早也得卖。”
“行,就这么定。”众人纷纷附和。
一大早,王强生用大背篓装了满满一背篓木炭,木炭身轻占地方,王强生一试,还行,没多重。大凤急急忙忙跑过来,递给王强生一个棉垫子“垫到背上。”这是大凤昨天晚上连夜做的,足足垫了半斤棉花,系了两条带子,一条挂在脖子上,一条系在腰里,背上背篓人会舒服许多。
“不用,不用。”王强生看别人,谁也没用背垫。
“系上。”大凤不容王强生说完,已将背垫系到了身上。
“热。”王强生不愿系。
“热也比疼强。”大凤态度坚决。
送粮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大青骡子打头,后跟一溜小伙子,蔚为壮观。洪大贵安排武生牵骡子,武生又叫上天嶂,天嶂一去小凤自然少不了。
粮食交到县粮食局仓库,正常情况下,早上七点出发,十一点到,十二点以前交完粮,队里管一顿饭,稍事休息,该办事的办事,三点钟往回返,到家天刚黑。
今天出发的晚,本想路上加快速度赶一赶,未曾想走了一半路,大青骡子体力不支,看样子是病了。大青骡子搭拉个脑袋,气喘如牛,上坡时有好几次打滑,几乎摔倒。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上午肯定交不了粮,下午三点上班,交完粮往回赶,半路天就黑了,不行,得另想办法,洪大贵边走边想。
“停一下,停一下,大伙歇歇。”洪大贵放下背上的粮食“大青骡子看来是驮不了这么多了。是这,卸下来三百斤,大伙都加一点,不然上午怕交不上粮了,来,先给我加。”洪大贵说着从骡背上卸下一麻袋粮食打开,给自己加了足足有五十斤,加上原来的一百多斤,将近二百斤。其余的二百多斤,每人加一点,武生和天嶂也给自己背的背篓里倒了不少。
重新上路后,大青骡子的步履轻松了许多,整个队伍的速度在慢慢加快。
王强生一直注意看洪大贵,刚才那一幕让他感动至深,四十岁的人,背二百斤,爬山路,那得要多大的毅力?可洪大贵硬是没落一步。看着洪大贵满脸淌汗,气喘嘘嘘的样子,他不由得联想到和大凤的接触中,隐隐约约感觉到大凤身上的那股倔强劲,可能这就是遗传吧。他想起了那晚大凤说的那番话,是呀,洪大贵命运多舛,他心中不知藏着多少苦。
“大黄”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凤,小凤几次要换背天嶂的背篓,天嶂就是不让,“大黄”汪汪叫给小凤助威。这时只见小凤手指前方,冲“大黄”喊了一声“‘大黄’,跑!”“大黄”拔地而起,四蹄腾空,像离弦之箭,一转眼不见了。小凤笑了笑“在前面等咱呢。”天嶂疑惑不解“你这是……”“练一下。”小凤若无其事地说。天嶂想起了那天在荒坡抓野狗,“大黄”腾空而起的勃勃雄姿、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着实让人惊叹,原来小凤时不时在“练一下”,这个小凤真有意思。
再有半个小时就到县城了,大伙加快了脚步,小凤给天嶂讲起了那年在荒坡“大黄”救她的事:
那年秋后,我跟武生、秀秀她弟几个人在荒坡挖“甜根草”,突然武生大吼一声“小凤!”我一回头,一条又粗又长的蛇挺起脑袋正要咬我,我吓的一身冷汗,只见“大黄”一跃而起,一口咬住蛇头,咔嚓一下半条蛇身吞进了肚里,后来武生说“那肯定是一条毒蛇。”
“要是被咬一口,”小凤看看天嶂“你就见不到我了。”
一拐弯,果然“大黄”在路边蹲着,静静地等候大队人马。
十二点交完粮往出走的时候,洪大贵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今天大伙都出了力,得犒劳犒劳大家。
“走,羊肉泡!”洪大贵一指路边“再搬个西瓜。”卖西瓜的一听立刻搭腔“来来,这是咱队上今年的头茬瓜,甜的很。”
“西瓜压根就不甜,羊肉泡一点都不正宗,跟西良市的差远了。”天嶂一出小饭馆就给小凤说。
“烂瓜!”小凤附和着,又冲天嶂说“天嶂哥,咱队的梨瓜快熟了,甜得很。”
三小队在河滩种的东西不少,有蔬菜、梨瓜,还有烟叶,量都不大,收后都分给社员自己吃。
“明天,我给姑夫说,让咱俩看一夜瓜,到时候咱偷吃几个。”小凤小声给天嶂嘀咕。
“想偷瓜?”武生不知啥时站在小凤后面“不过,我保密。”武生知道自己惹不起小凤。
第二天太阳刚刚落山,小凤和天嶂来到瓜地,爬在瓜棚悬空的木床上,眼巴巴地等着天黑。
月亮悄悄爬上山头,把银白色的光芒撒在亮晶晶的河面上,空气湿润,沁人心脾,枝缠叶绕的梨瓜地里氤氳着淡淡的清香。
小凤和天嶂溜下瓜棚,借着月光正在聚精会神挑瓜,武生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面前,小凤一脸不高兴:
“你来干啥?”
武生不吭声。
“回去!”
武生还是不吭声。
“你……”
“小凤!”天嶂小声喝斥小凤“别那么凶。”冲着武生“来,你给咱挑几个。”
正如小凤所言,瓜特别甜,咬在嘴里像嚼蜜糖。
“吃完瓜你就回去。”小凤冲着武生说。
“让我再呆一会儿嘛。”武生哀求小凤。
“这床睡不下三人。”小凤指指天嶂“我和天嶂哥说好了,今晚我们俩睡这儿。”
至此,天嶂才明白,“看瓜”是要睡这里的,而且是要和小凤一张床睡,他突然想起了游泳那天,小凤紧紧抱着他时那种异样的感觉,不由一阵心慌。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明白,今晚决不能和小凤睡在这黑乎乎的野地里。
“小凤,让武生留下吧?”怕小凤不同意,天嶂又故意说“我胆小,万一有野兽来,我可没办法。”
天嶂的话,小凤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三人说着,笑着,一直到后半夜,瓜地毫无动静。山风阵阵,温度在慢慢下降。
“咱回吧?”天嶂实在困得不行。
“行,走。”武生和小凤一致同意,瓜已经吃了,谁还管“看瓜”。
武生和天嶂在坡上分手,沿着小路往家走。
“天嶂哥,你拉着我,让我睡一会儿,我困得不行了。”
小凤闭着眼睛,天嶂拉着慢慢向前走。突然,天嶂看到一个人影从场院东头的窑洞里鬼鬼祟祟出来,来人显然是发现了他们,一转身朝坡上走去,是谁?
直到进了窑洞天嶂才一下子想起,洪大贵,对,瘦高的个子,一定是洪大贵。马寡妇,是从马寡妇家出来。
天嶂刚躺下,外面就下起了雨,越下越大,一连下了两天,看来今年的梨瓜是吃不上了。
王强生早已醒来,躺在床上不想起,这夏收过后的第一场雨已经两天了还在下,下雨就是农民礼拜天,也好,最近太累,借此好好休息休息。
“强生!强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王强生听出是大凤在喊,急忙下地拉开门“怎么啦?”
“我家窑进水了,我爸一个人不行,你快过去看看!”大凤顶着一块塑料布。
王强生抓起衣服,边跑边穿衣服“水进的多不多?”“不多。”“那得赶快堵住!”“我爸在窑顶。”
王强生直接上了窑顶,洪大贵正在用芦席盖窑顶。窑顶是被一股洪水冲开的,此刻水流越来越大,芦席根本不管用。王强生抬头一看,洪水是从坡上流下来的,他立刻判断,只有让这股洪水改道,才可保住窑洞。
“大凤,拿镢头,咱俩上坡!”王强生说完向坡上跑去。正如他判断,是一棵大树倒地堵住了原来的水道,洪水被迫改道。
王强生接过镢头,顺着水流方向,拼尽全力挖开一条口子,洪水哗一下改道朝坡下冲去,窑洞保住了。
大凤和王强生已经浑身湿透,大凤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衣,此刻衣服贴在身上,王强生一抬眼,看到了大凤几乎像裸体的身体,不由心头一阵慌乱。
“怎么啦?”大凤捕捉到王强生的眼神,王强生直视大凤,大凤低头一看,脸上一片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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