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天嶂的腿基本消肿,小凤一有时间就给天嶂慢慢搓腿,直到把小腿搓的发热。
“天嶂哥,来我给你暖脚。”小凤将脚伸进被子,脚心对脚心,一股暖流涌上天嶂的心田,这十多天,小凤的一举一动深深地感动着天嶂,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感觉正是一个翩翩少年对少女懵懂的爱。
“小凤。”天嶂凝视着小凤。
昏黄的灯光下,小凤是那样的漂亮,他呆呆地看着小凤。
“怎么了天嶂哥?”小凤闪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小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有了未曾有过的红晕……
王强生和大凤吃罢晚饭来看天嶂,进门时小凤跪在炕上,正在搓天嶂的腿,漂亮的额头上已微微出汗,见大凤进来一边继续搓一边说“强生哥,姐,你俩坐,我再搓二百下。”
天嶂的精神看来好了许多,在家呆了十几天,似乎也白了胖了,来石门村转眼已一年,天嶂长高了不少,已经变成了帅气的小伙子。
看着小凤跪在天嶂前,汗流满面的样子,大凤不禁心头一热,他看了一眼强生,强生也正在呆呆地看着小凤。是啊,在这异乡僻壤,孤身一人,能遇见小凤这么好的姑娘,真是天嶂前世修来的福气。
大凤还要给强生缝刚刚拆洗的被子,便告辞,两人回屋拿了被子,朝大凤家走去。
大凤将油灯芯拨了拨,屋内顿时亮了许多,王强生抽着自制的卷烟,窑内烟雾弥漫。
“你妈和小弟呢?”王强生问大凤。
“在灶房。”
“还没吃饭?”
“早吃了。”
“那在灶房干啥?”
“在……你自己去看。”大凤叮嘱强生“不要进去。”
灶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王强生看到大凤妈坐在灶火前,将点燃的柴草一根根扔进灶堂,小弟依偎在妈妈身旁,学着妈妈的样子,胖胖的小手攥着柴草往火堂里扔。闪闪烁烁的火苗映在大凤妈的脸上忽明忽暗,扑朔迷离。
“妈,烧啥呢?”小弟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光。
“烧砖窑呢。”
“烧砖窑干啥呢?”
“给咱家箍窑。”大凤妈神态安祥,口齿格外清晰。
“你妈这是……”王强生进门后问大凤。
“经常这样,把灶堂当成了砖窑,思维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可她跟小弟的对话,根本就不象有病的人。”
“是呀,我也一直在纳闷。”大凤讲起生小弟时发生的事:
“我妈生完小弟的第二天,人似乎一下子清醒了,问这问那,完全不象有病人,甚至还问到我姥爷的事。见了我爸第一次开口叫我爸的名字,看见我将我拥入怀中,流下了泪水。我妈好了,我和我爸激动万分。妈的奶水特别好,一个月下来把小弟喂的又白又胖,那段日子是我们家最幸福的日子。”大凤呆呆地望着灯光,陷入回忆中:
“有一天,我爸在炕柜找衣服,突然一块石头滚落在炕上,这是一块神奇的五彩石,像小孩的拳头大,五种颜色,和落霞河的沙子一模一样,就在我妈看见这块石头的一瞬间,突然晕倒在炕上,人仿佛又回到从前,又进入幻觉状态。”
“五彩石?”王强生一脸惊奇。
“是匠人在河滩拾的,送给我妈,我妈一直把它当宝贝,后来我爸将它藏起来。没想到一块石头会对我妈有那么大的刺激。
“哎,你妈真可怜。”王强生突然问大凤“为啥不治?”
“武生爸给治过,吃了几十副药,不管用。”
“那到市里医院看呀。”
“哪来的钱?”
灯光越来越小,窑洞内一片昏暗,良久,王强生喃喃自语“等咱们有了能力,一定要把你妈的病治好。”
大凤被强生的真诚和善良感动“强生,”大凤一脸泪水“谢谢你!”
隔壁的窑洞里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歌声。
你问我,
有没有一朵花,
春夏秋冬永远开不败?
我不告诉你。
你问我,
……
“是我妈在教小弟唱。”大凤唏嘘“我很小的时候,我妈也教过我。”
你问我,
……
我不告诉你……
歌声飘出窑洞,飘向漆黑的夜空……
日期:2008-10-6 11:59:06
21.
楚函和纪育珺踏着暮色悄悄来到村东头的砖窑。
这里是他们秘密幽会的地方。
初冬的夜晚,北风呼啸,砖窑内却是暖融融的。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砖窑的左侧,窑根下铺着厚厚一层柴草,坐在上面软绵绵的。靠近砖窑的出烟口,架起一堆火,半干的柏树枝烧的啪啪作响,烟从烟囱冒出,窑内飘浮着淡淡的清香。
楚函靠墙而坐,纪育珺半躺在楚函大腿上,熊熊的火苗将窑内照的一片明亮,将纪育珺和楚函的影子印在墙上。
在摇弋的火光中,楚函低下头深情地吻着纪育珺。纪育珺抬起双手,紧紧勾住楚函的脖子,楚函感觉到纪育珺在微微发颤,良久,纪育珺抬起美丽的眼睛,楚函看到了纪育珺眼中那淡淡的忧伤。
“楚函,都来了一年多了,”纪育珺紧紧搂住楚函“这日子还得熬多久呀!”
楚函爱怜地抚摸着纪育珺白皙的脸颊“难说呀!哎——没准还真得当一辈子农民……”
“不行!”纪育珺坐起来“当农民也不能呆在这个地方!”
“那你呆哪儿?”
纪育珺狡黠地一笑“我……嫁到山外去。”
楚函一把揽过纪育珺,在脸上狂吻“不,我不让你走,哪怕在这当一辈子农民,咱俩也不能分开。”楚函轻轻咬住纪育珺的嘴唇。
突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俩人惊愕——大凤妈!
夜色朦胧,吃完晚饭,大凤妈恍恍惚惚踏上了通往砖窑的小路,瞑瞑之中她觉得那里有人在呼唤她,对,是他。十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爸让她给匠人送饭,那时她年轻,漂亮,“石门峡的姐姐”仿佛说的就是她。那匠人已经来了快半月了,小伙子高大结实,总没话找话跟她套近乎。她怀里象揣着一只小兔,忐忑不安。刚一拐弯,匠人就看见她,急忙跑过来,她将饭递给匠人,匠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松,她脑子嗡的一下,撒腿就跑……
大凤妈象中了邪,急急忙忙向砖窑奔去,一进砖窑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大凤妈痴呆呆地盯着楚函和纪育珺,一动不动。
突然,大凤妈“啊!”一声大喊跑出砖窑,发疯似地向河滩跑去……
大凤送走强生,正要找小弟,一看小弟已经在坑角睡着了,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她推推小弟“妈呢?”小弟迷迷糊糊“出去了。”“出去了?上哪儿?”大凤急忙推开爸妈住的窑洞门,果然没人。这么晚了,能上哪儿,妈可从来不窜门。不好,肯定有事!大凤冲出窑洞大喊“强生,强生!”
王强生听到喊声,急忙往回走“怎么了,大凤?”
“我妈,我妈不见了!”
“不见了?那……那快找呀!”
是啊,快找。可……可上哪儿找呢,噢……对,大凤一下想起来了,抓住强生“走!”
王强生边走边问“去哪儿?”
“砖窑”。
“砖窑?”
“对,一定在那儿。”大凤拉着强生的手,走的飞快“前年有一天晚上,就跑到了砖窑。”
“这么晚去砖窑干啥?”
“还不是幻觉。”
刚出村口,迎面碰见楚函和纪育珺,王强生急忙问“看到大凤妈没有?”
“往河滩去了。”楚函指指水磨方向。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有……”
“有一个小时了吧。”纪育珺说。
河滩一片漆黑,落霞河静静地流淌,冷光幽幽,西北风顺着川道一路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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