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流泪》
第26节

作者: 水白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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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大贵昨天晚上就着手今天的会餐,杀了一只羊,准备了五十个鸡蛋,还连夜给领导们烙了五十张大饼,又特意差人到县里买回一箱“白干”。
  会餐地点选在学校教室,桌子一并,摆上羊肉、抄鸡蛋,还有几样素菜,看着还挺丰富的。
  领导们推杯换盏,互敬互让,个个吃的红光满面,满嘴流油。
  社员们也跟着领导沾光,每人一碗羊肉汤。见着点肉星的只有四个人:天嶂是小凤给的一只羊蹄;王强生是大凤给的一只羊蹄;石锁和三叔,每人一只羊蹄,是洪大贵特意交代小凤妈给的,理由是石锁发言好,三叔配合好。

  石锁啃着羊蹄问三叔“三叔,我批判你的时候你想啥呢?”
  “我想啥呢……我想我那三亩滩地呢!”三叔满脸不高兴。
  三叔说的滩地是三队村口那一大片地。这三亩地是整个石门大队唯一一块平地,一年四季种着瓜、烟叶,是上好的良田。
  解放前几年,三叔从小凤爷爷手中买了这三亩滩地,种了一年,第二年就被洪水淹没。洪水退后,地一下子变生了,种啥啥不行。三叔从山上背土一点点垫,施了不少肥,折腾了几年,地力刚刚恢复,解放了,结果就因为这三亩滩地,三叔被定为地主分子,而卖给他地的小凤爷爷却成了贫农,后来在土改中入了党,当了支部书记。
  “现在填土治滩造田呢,一来洪水,还不跟我那年一样。”三叔一边啃着羊蹄,一边小声说“劳民伤财。”
  石锁向四周看看“三叔!你咋把我刚才批判你的话真地说出来了?”指指周围“幸亏没人,要让人听见了,你又得上一回台。”

  “你不批判我,我还不知道啥叫‘劳民伤财’呢。”三叔小声嘟囔“上一回就上一回,上一回还给个……羊蹄呢。”说着自己也笑了。

日期:2008-10-10 11:59:52

  25.
  李书记给郑丰年带话,让他到公社去一趟。
  吃完早饭,郑丰年匆匆赶往公社,一进门正巧碰见李书记,李书记拉他进了办公室。
  “丰年,好事情!”李书记递给郑丰年一根烟“县卫生局准备办一期赤脚医生学习班,给咱公社几个名额,我想给你大队一个。”
  “那好么!”郑丰年拿起茶杯给李书记倒水“培训多长时间?”
  “一个月。哎,丰年,”李书记接过郑丰年递的茶杯“小凤那娃我看还聪明,让娃去,将来当个赤脚医生总比下地干活强。”

  “哎哟,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书记了。”郑丰年受宠若惊。
  小凤要当赤脚医生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为小凤高兴,特别是天嶂,满脸严肃地对小凤说“这可是一次好机会,好好学。”“天嶂哥,要去一个月呢。”小凤凝视着天嶂“你能不能去……看我一次?”“行!”天嶂满口答应。
  赤脚医生培训班在县卫生学校举办。前半个月,由卫生学校老师讲授一些医疗常识及常见病的诊治,后半个月在县医院实习。课程安排挺紧,上午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二点到六点,晚上还布置有作业。
  对于小凤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生活,小凤精神亢奋,情绪饱满,加之人又漂亮、聪明,很快引起了年轻授课老师的注意。
  授课老师叫张斌,是县卫生局革委会张主任的儿子,文丨革丨前县卫生学校最后一届中专生,二十一岁。张老师对小凤格外关心,每讲完一堂课总要问小凤听懂没有,还利用星期天休息带小凤参观人体解剖标本室。看着那一具具面目狰狞的骷髅和披着风衣的人体骨架,小凤毛骨悚然。侵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脚、手让小凤起一身鸡皮疙瘩。
  “学医就得经常接触这些东西。”张老师看着满脸惊恐的小凤“你胆子还挺大,一般女娃早吓跑了,不过看的多了也就不怕了。”
  小凤何尝不怕,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在打哆嗦,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看。

  当张老师提出请小凤吃饭的时候,小凤已经明白了张斌的意思,出于礼貌,她欣然前往。
  说是请客,其实也是简单的饭菜,一盘青椒炒鸡丁,一盘葱花炒鸡蛋,还有一盘土豆丝,张斌还特意要了一小瓶红酒。
  “来,为咱俩的有缘相识,”张斌举杯“郑雨,来,干杯!”
  小凤从来不喝酒,何况这种红酒也是第一次见,她越看这酒越像武生爸熬制的一种中药。但盛情难却,小凤只好硬着头皮用舌尖舔了一下,味道甜甜的,好象没有酒味。
  可这种酒也上头,张斌喝了两盅后,满脸通红,小凤早已看出张斌有话要说。果然,喝到第四盅时,张斌醉眼朦胧地盯着小凤:
  “郑雨,问你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你说,张老师。”小凤彬彬有礼。

  “你多大了?”张斌已经在倒第五杯“有没有……”
  “快十六了,有对象。”
  小凤的坦诚出乎张斌意料,急忙改口“那好……好……”
  小凤这时特别渴望见到天嶂,可直到培训班结束,乔天嶂连个人影也没见,这使小凤心里非常难受。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爱天嶂,把自己的命运和天嶂联系在一起,尽管是朦胧的,甚至仅仅是为了拒绝张老师而随口说出的,但小凤不可否认,她时时刻刻想着天嶂。天真的姑娘哪里知道爱情的种子早已在她心中发芽。
  尽管失望,但小凤临走的前一天,还是用培训发的补助费去商场买了那双蓝色的球鞋。那是她第一天来时到商场看到的,她觉得天嶂一定会喜欢。
  走的时候张斌特意来送行,送给她一尊针灸穴位人体模型,她走出很远,一回头,张斌还站在那儿……

  小凤回来第一个见到的竟是天嶂。她在路上早就想好了,一定不理她,可此刻见到天嶂却是那么亲切,一个月没见,天嶂似乎又长高了。
  “小凤!”天嶂兴奋地跑过来接小凤的行李,小凤身子一扭,天嶂扑了个空“咋了?不高兴?”小凤不理他,径直往家走去。天嶂一把拉住小凤“怎么啦,小凤!”
  泪水顺着小凤的脸颊,滚落到微微凸起的胸前。
  “说呀,小凤!”天嶂拉着小凤的手“怎么啦?”
  “你说过……什么?”小凤啜泣“说话不算话。”
  “说过什么?”天嶂一头雾水。

  “你答应过,说……”小凤唏嘘不已“说去看我!”
  “哎!我……忙昏了头,对不起,对不起!”天嶂本想说“早忘了”可话到嘴边改成了“忙昏了头。”其实都对,小凤走时提出让天嶂去看她,天嶂也就那么随口一答,过后早忘了。说“忙昏了头”也不错,天嶂现在早已不是三年前的天嶂,天嶂现在个头一米七五,体重七十多公斤,算不上膀大腰圆,却也结结实实,早已不当“小羊倌”,和队上的壮劳力一样,每天十分工,这一阵正跟洪大贵学犁地,的确“忙昏了头”。

  “对不起,小凤,实在对不起!”天嶂一个劲道歉“要不你惩罚我。”说着拉起小凤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别……”小凤将手缩回,从挎包里取出球鞋“给。”
  “给我的?”
  “要不要?”
  “要……要要要!”

  小凤回来的第二天,四小队队长栓虎风风火火下山找郑丰年“丰年,出大事了!”“咋了?”郑丰年把栓虎让进窑“啥事急成这样?”
  “有人投毒,把牛毒死了!”栓虎眼一瞪“肯定是福贵我儿嫖客干的!”
  福贵是四队地主分子范玉山的大儿子,三十出头。郑丰年知道栓虎和福贵一向不和,便谨慎地问“你咋知道是福贵干的?”栓虎看书记不相信,急了“上午牛在地里吃草,有人看见他从牛跟前过去,过一会儿牛就不行了,不是他是谁?这是阶级敌人……破坏,破坏生产。”冲着郑丰年“书记,这可不是小事!”
  “牛死了?”郑丰年问栓虎。
  “卧下起不来了,吐白沫子,快了!”
  “是这,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郑丰年一出窑门就喊小凤。

  “干啥?”小凤推开窑门露出半个脸问。
  “跟我上山,到四队,看牛咋了,”郑丰年一边走一边给小凤交代“牛可能吃了带毒的东西了,你找你伯要些药,我路过学校把周滢叫上,你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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