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见不见小凤,是他今晚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按理说和小凤相处了六年,即便是因郑丰年和周滢之事让他们关系破裂,可小凤不明就里,怎么也得给小凤一个交代,那怕是骗她。况且直到现在他仍深深地爱着小凤,虽然他们直接接触越来越少,但他无时不在关注着小凤,看到小凤日渐消瘦的面容,他的心隐隐作疼。
小凤果然站在积水潭旁的小桥边等他,那年夏天游泳,小凤腿抽筋,他将小凤紧紧抱在怀里,小凤搂着他的脖子,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感受”,使他从懵懵懂懂的少年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步探寻。如今,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们就要分手了,这一走也许是永别……天嶂不禁泪眼朦胧。
日期:2008-11-2 16:58:14
小凤见到天嶂,叫一声天嶂哥,眼圈早已湿润。
浩月中天,把一片银白撒在小凤脸颊上,小凤从口袋掏出一方手绢,递给天嶂“要走了,留个纪念吧。”这是一块纯白色的手绢,右下角绣有一只凤凰,色彩绚丽,栩栩如生。天嶂接过手绢如同接过了一颗滚烫的心,不由心中一阵酸楚。
六年前,自己走投无路,几乎无法生活下去,是周滢姐带着他来到了石门,小凤的一句话使他在郑丰年家一住四年。那一年“老九”结婚,他俩扮“童男童女”,小凤穿一身大红衣服是那么的漂亮。冬天,他的脚冷,小凤脚心对脚心给他取暖。坐在热呼呼的炕头上,他给小凤讲神奇的“小羊倌”,小凤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他和武生在荒坡抓野兔,摔成骨折,小凤天天给他换药,跪在炕上给他搓腿,一搓就是几百下,累得满头大汗。周滢姐走后,他大病一场,高烧两天两夜,小凤未曾合眼,日夜守护着他。这一幕幕,一件件深深地感动着他,伴随着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开始渐渐懂得什么是爱,怎样去爱一个人。当小凤从赤脚医生培训班回来,第一次公开向他表示了爱意,当他第一次将小凤深情地揽入怀里,当小凤给“老九”媳妇接生完扑向他的一瞬间,当……他感到了无比幸福。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小凤,使他在失去父母的孤独中重新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暗下决心,今生今世要好好爱小凤。可如今,乔天嶂看到低头悄悄抹泪的小凤,真想上前把她拥在怀里,重归于好,可他不能,他真的不能。
“小凤,我……明天就要……走了,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对……对不起你,我走后……你……”天嶂哽咽着。
“天嶂哥,你……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小凤泪流满面。大半年的焦虑和忧愁似乎一下子将小凤的稚嫩退去,成熟和风尘悄然爬上她的脸颊,淡淡的月光下,小凤略显疲惫,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那样清澈那样明亮。
“天嶂哥,你放心走吧,我……我不……怪你。”小凤抬头深情地凝视着天嶂“天嶂哥,你……你能再抱抱我吗?”此时的小凤是那样的柔弱,柔弱的像一棵小草,天嶂一把将小凤揽过,紧紧拥抱在怀里,小凤两手紧紧搂着天嶂,头埋在天嶂宽厚的胸脯啜泣不已。
小凤最初和天嶂的接触,纯粹是一种孩提时的交往。天嶂从大城市带来的气息在小凤幼小的心灵中是一种懵懂的偶像。那次周滢带小凤一同处理天嶂母亲后事,使小凤得以初识大山以外的大千世界,从此,小凤的心开始飞翔。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凤从天嶂那儿学到不少知识,加之天嶂渐渐成长为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小凤对天嶂产生了爱意。从天嶂身上小凤懂得了怎么去爱一个人,以致到后来,将自己的命运和天嶂联系在一起,深深地,甚至疯狂地爱着天嶂,她不可想象,没有天嶂她会变成什么样。这六年里,她日夜思念的是天嶂。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是陪伴着天嶂一起成长,她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天嶂身上,她没有苦和乐,天嶂的苦就是她的苦,天嶂的乐就是她的乐。可如今,苦苦相恋,苦苦等待了六年确是这样一种结局,一种她连原因都不明的结局,怎不令小凤万千感伤。大半年的折磨已将小凤推向崩溃的边缘,此刻她相拥在天嶂的怀抱,只觉得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她多么希望天嶂就这么一直抱着她,希望此刻自己和天嶂都化为白云,紧紧相拥,飘向无垠的天空……
天嶂感到小凤在微微颤抖,整个身体软得象棉花。小凤哽咽着慢慢抬起头,皎洁的月光照在小凤的脸上,小凤的脸像白玉一般洁净,天嶂从小凤忧伤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淡淡忧伤中的小凤竟是如此光彩照人,如此漂亮。小凤泪流满面凝视着天嶂“天嶂哥,你……亲亲我。”
天嶂低下头,深情地吻着至亲至爱,却不得不分手的小凤,两行热泪滴在小凤的脸颊上……
天蒙蒙亮,天嶂已准备就绪,他昨天已和武生说好,一大早就走。当他们赶着大青骡子刚出石门,“哗拉拉”一阵响,小鸽子“兰眼睛”带着儿孙来为天嶂送行,它们盘桓在天嶂的头顶,久久不肯离去。
突然“大黄”一路狂奔而来,叫着摇着尾巴,天嶂抬眼望去,小凤默默地伫立在崖头……
日期:2008-11-3 11:29:48
第十一章
45.
黄汉机床厂小会议室里座无虚席黑压压一片,全是此次招的新工,而且青一色男子汉,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比乔天嶂更高更壮的不乏其人。
黄汉机床厂是六十年代末从上海支援大西北迁到临丰市的国营大型企业,职工人数七千左右,是我国生产高精度镗、铣床四大厂家之一。为了解决该厂铸造能力不足的问题,两年前国家投资两个亿,建起一座现代化的铸造车间,此次仅从临丰地区一批就招了近百名青工,准备全部充实到铸造车间。两天的青工入厂教育学习班刚刚结束,正宣读分往各工段的名单,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厂劳资科刘科长念着分配名单:造型工段张辉、苏延生、董书亭……清沙工段王平、何玉前,侯斌……直到名单全部念完乔天嶂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心中一阵紧张,这……难道又出问题了?刘科长接着宣布:个别方才没念到名字的,待会到劳资科来找我,天嶂的心才落了地。
工厂曾广为流传着一首关于工种的打油诗:金电工,银钳工,不好不坏是车工,最脏最累铸锻工,这里的“铸”便指铸造车间的工人。
乔天嶂走出会议室,周滢正在等他,告诉他分到了机加工车间,不想提前透露是怕万一有变故,现在看来问题不大了。“去找刘科长吧,有人在那儿等你。”周滢对天嶂说。
乔天嶂一进刘科长办公室,刘科长热情地招呼“你……就是乔天嶂?”天嶂点点头,刘科长指指身边一位中等身材的人给乔天嶂介绍说是机加工车间李主任。刘科长对李主任说“你带走吧。”乔天嶂跟着李主任正要走,刘科长对李主任一笑“老李,你可欠我一个人情。”李主任连连拱手“改日,改日一定请老兄喝酒。”
至此天嶂才见到了周滢姐多次提到的“车间主任”。
李主任名叫李树良,文丨革丨前最后一届大学毕业生,老家在河北农村,七0年毕业后分配到黄汉机床厂机加工车间劳动锻炼,在铣床上干活。周滢招工来的那一年,一开始被分配到铆焊车间干电焊工,调令已下到车间。一次无意中,主管劳资工作的张副厂长看到周滢,想起了他的徒弟李树良。七0年李树良刚分来时在机加工跟张副厂长学过几天徒,后来张副厂长升任车间主任,又提为副厂长主管劳资工作。李树良那年二十六岁,连个对象也没有,张副厂长一直操心徒弟的个人大事,见到周滢长得不错,家里条件也可以,便想给徒弟搭个桥,于是让劳资科收回调令,重新分配到机加工车间,特意叮嘱车间主任,让周滢给李树良当徒弟。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