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拉起了我的手。那只有几层的楼梯，显得那么漫长。我的手心出了好多汗。紧张，激动，害怕，在不太光亮的楼道，我几乎快要晕厥。

日期：2009-10-30　11:34:00

　　穿行一层层楼梯，终于，在五层的一个门口停留下来。卫澍松开了一直拉我的手，敲了门，很快，门打开了。我第一次看到卫迎。
　　那时的卫迎还不到50岁。任职早已不在省政府。但是房子依然给他保留。这是一套普通的单元房。越是领导干部，越是不能搞特殊化。而且因为他走的更远，省政府也一直保持着和他的交情。
　　开门的瞬间，我看到这是一个所谓气宇轩昂的男人。虽然已不是年轻人，身姿依然挺拔。比卫澍身形厚实点，却还是在正常范围内。
　　卫迎有点错愕的眼神。准确的说就是因为看到卫澍身边一尺之外的我。卫澍说：“爸爸，这是黎玻，她照顾我家一年了。我让她陪我过来一趟。”
　　卫迎很淡的目光扫过我，镇定又排斥，随即表现出大度的礼貌。说：“快进来吧，累不累。”
　　这话貌似是对我们俩说的，其实只是对他儿子说。我也很自觉，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怎样。
　　卫澍和我换鞋进屋了。我环顾四周，这宅子有点没有人气的样子。虽然只是一套普通的单元房，装饰的却很简单深沉。颜色肃静，格调古朴。有些仿明清的家具，那种看起来很冰冷的高高椅背的椅子和雕花案台。
　　——在内心深处，我喜欢这样清冷的调子。不过这种古风装饰真正住起来不是很舒适。不喜欢那种巴洛克风格的装饰，如果没有很多钱，装饰成欧风，会显得非常廉价。

日期：2009-10-30　11:47:09

　　卫迎给我们倒水。我觉得很不自在。这本来是我的分内事啊。可是在这里我完全不熟悉。我要起身帮忙，被卫迎拦住了。卫迎是何等聪明的人啊，他又怎么不知道我是卫家的小保姆呢。
　　我渐渐注意到了，在卫迎面前，他都不会主动提到妈妈和外公的事情。除非卫迎问起来。卫迎似乎并没有那么介意。也许是人在高处走，已经不在意这些陈年枝节了吧。他问起卫澍外公怎么样？你妈还好吧？
　　卫迎也一一回答了。卫迎的生活非常好，好到已经根本不介意他过去的妻子和丈人生活了。过去带给他的不能割断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儿子了。
　　能看出，卫迎将卫澍视若珍宝。当初在李玉和李修麟的强烈坚持下，把卫迎留在了身边。卫迎也是忙的紧，后来又成家了有了新的妻子。只是大力推动将卫澍送出国的事情。——只有出国这一件事，在李玉这里取得了认同。
　　卫迎是一个政经新星，他很谨慎。卫成峰遗传给了他魄力，决心，忍耐力。同时他也自我修炼了在和平时期如何练达游走在体制内的功夫。卫澍在后来告诉我，“我很佩服我爸，却不想和他一样。”卫澍最初的人生道路是他们几方共同选的，最后的道路是卫澍自己选择的。


日期：2009-10-30　12:14:31

　　卫澍问：贝贝怎么样？卫迎不由自主的笑了下说：“还行吧，就是有点瘦。小女孩家家不爱吃饭，让人头疼。”
　　贝贝是卫澍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远在京城。一九八五年出生，时年七岁半。大名，卫悠然。是卫迎四十岁的老来得女，也是掌心肉。
　　接着，卫迎说：“你在国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有点呆住了。当时我以为这句话是卫迎的闲聊家常，等我更明白事理的时候，想起来，才发觉卫迎的用意。不过是告诉我这小保姆不要以为能攀着主子见他一面就能如何了，卫澍是要交女朋友的。
　　卫澍说：都是洋人，不喜欢。卫迎乜斜着眼睛干笑了一下，说“总有华人的。张孤醒的闺女也那个学区。有空去看看人家。”
　　张孤醒是卫迎的政治联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人物。
　　听到这话，卫澍的表情很冷淡。他不会表现出特别不高兴的样子。但是一冷淡，就表明他非常不满。才用距离感去打断别人。
　　卫澍转移了话题，说：“爸，明天你就回北京了。以后有空我再去北京找你吧。你也忙。”
　　卫迎招呼卫澍进了小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卫澍手上拿了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

　　一直到我们离开，卫迎和我说的话都只有几句。似乎我就是个旁听者。但是他也不至于做的让我非常难堪。这就是做惯领导的人，能把场面控制的刚刚好，控制到他想要的局面。既不至于让我挑他的理，也不会给我多少他很在乎我这个人的感觉。但实际上，他是在意的。因为卫澍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找人陪着去见他。而且是上到家里来。

　　不管是贝贝还是张孤醒，都是离开卫迎住所以后，卫澍告诉我的。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有点无可奈何的说；“他给我的生活费。”
　　卫澍和卫迎没有矛盾，李玉和卫迎有矛盾。夹在中间的他，从小就学会了看人脸色。哪怕他拥有着两个常人无法企及的优越家庭，他也一样的像所有的单亲或者离异家庭的小孩一样，从小就知道怎么在爸爸妈妈面前分别相处。这是生存的本能，也是生活逼会他的技能。他也更不能像平常的孩子一样撒泼打滚，胡作非为，那样，他失去的也会很多。


日期：2009-11-01　21:22:48

　　回来时，卫澍和我并肩走着。那天是个阴天。在后来卫澍给我的信里，他才告诉我：“璃，那天我真想抱抱你。”
　　那句话过了很久我才看到。
　　尽管是阴天，那一天，我却感觉是风雨闪电，想法太多太乱。他拉我的手了。他带我见了卫迎。李玉知道了怎么办？她一定不会高兴的。
　　种种思绪，让我的头好像要炸开一样。
　　所幸，回到家后，一切如常。

　　夜晚很冷，卫澍会和我偷偷约着去院子里散步。我们不用去外面，这里面的小世界就足够我们发掘的。小树林的落叶总有一些残存。尽管有些冷，却不太觉得。也或许南方人的体质让我已经习惯了阴冷的气候。
　　在树林里，穿过疏离的叶子，能看到一些星星。——很奇怪，叶子并没有全部掉光。
　　冬季是亮星最多的季节。我们能看的很清楚。可惜我们的地理都学的不好。只看到有很亮的星，触到很冰冷的空气。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走的越来越近。
　　而他对我做的最出格的举动，也无非是用手捏了一下我的脸。在月光下，他说：“黎玻，我喜欢你。”
　　我的心就好像冰封的湖面，裂开的清晰的声音，无法自已，唯一的回应就是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那么矜持，不仅仅是因为背后不远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卫澍没有等到过年就回去了。他开学了。当我还沉浸在初恋的幸福时，却不知道，这一切结束的那么快。

日期：2009-11-01　21:3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