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坐立不安，抽烟吐气。
　　秦二提议说，干脆我们上门服务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人一组，首先从四楼的女生寝室开始。
　　听到女生寝室，顿时兴致高涨，人人手提小凳，怀抱皮鞋纸盒子，内装刷子鞋油，兵分几路上楼去者。
　　我和秦二敲开一扇门，开门的时候我才注意到门上模糊的号码是“415”。这数字有些熟悉，一时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直到在映入眼帘的几个女生中看到卢苇，我才恍然想起她曾说过住415寝室。
　　稍有一点尴尬，但秦二在家练了一刻钟的开场白还是派上了用场。女生们嘻嘻哈哈翻出几双皮鞋和波鞋让我们擦洗，还问我们是不是勤工俭学，感叹我们是多朴实诚恳的学生啊。
　　卢苇在里面下铺冷哼了一声。
　　我擦完了两双皮鞋以后，秦二还蹲在门口洗波鞋的鞋带。卢苇在里面突然说了句：“同学，帮我也擦擦鞋。”
　　她是对我说的，几个女生都转过来把我望到。
　　我不动声色走过去，等她把鞋子递给我。但她偏偏把阡细的左腿翘到右腿上，在我面前晃悠晃悠的，还冷冷地说：“就这样擦，我不喜欢脱下来让你擦。”
　　我说，“你不脱下来，我不好擦。我们都是等你们脱下来再擦的。”
　　很多年以后，当我最终将第一次交给芦苇的时候，我在仓促的被窝里拔她的小丨内丨裤，她双手抓住我的头发，突然冷冷幽幽来了一句：“就这样擦，我不喜欢脱下来让你擦。”吓得我差点早泄，这句话便成了我们以后每次游戏时亲昵的悄悄话，而我每次也会在她耳边笑着说“你不脱下来，我不好擦。我都是等你们脱下来再擦的。”
　　我俩就像话剧演员，经常排练和上映这一出秘密的情欲戏，这句对练了数百次的对白当真比莎翁笔下的Romeo and Juliet还要荡魂。
　　415寝室的女生都在笑，秦二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我和卢苇傻傻地看着一屋人傻笑，硬是呆了半天才醒豁过来，羞得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她把高帮皮鞋又晃了一下，用眼神使唤我动手。
　　我终还是坐在小凳子上，像旧社会的贫苦孩子给富贵小姐擦皮鞋。我擦得很慢很仔细，让每一道线缝都在绒布的擦拭下折射出七色的光彩。最后她给了我五块钱，说不找了，多的是小费。我从夹克兜里摸出一把角币，清理出四元五毛零钱放在她床边，话也没说就退出415。

　　几天后的后夜，我和秦二在宿舍外的花坛抽尽最后一支烟，为未来开创的公司制定出完美的发展规划后，才悠悠然然把理想收拾进躁动的心窝，回到寝室。
　　洗漱上床后，窗台下的课桌上还立着燃烧的蜡烛，就着烛光我俩又翻看了一会小说，不知不觉眼皮再也无力抬起，慢慢进入假寐状态。
　　这时大门好像被推开了，一股阴风吹进来，烛光摇摇摆摆挣扎了几秒，终是熄灭了。
　　我看到卢苇走进来，一身雪白的长衫，像TVB剧中的仙女，右手提着一双红色的长靴，慢慢移动。走了两步，她将红色长靴举起来，冷冰冰对我说：“给我擦擦鞋子嘛。”
　　我用手往地上一指，说“放那儿吧。”
　　秦二在下铺咕咕囔囔问，“果果你说什么？”
　　我猛一下醒过来，睁开眼，四周一片黑寂，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灭了，一缕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外竹林缝隙透射在地上，芦苇不见了，刚才的情境却真真实实在我眼前。
　　秦二又问了一句，“果果，你刚才说什么？”
　　我的心有点发麻，反问秦二：“你刚才有没有看见进来一个女人？”
　　秦二“霍”地一下坐起来，颤抖着说：“啥子？你刚才也看到一个女人从门口进来呀？”
　　刹那间，我俩呆如死寂，相互斜趴在床沿望着对方。

　　“白衣——”
　　“女人——”
　　“长发——”
　　“还提着一双红鞋子”
　　我俩一人一句，说完就浑身发抖，抖得木板床咯吱咯吱响。秦二从枕头里面拿出一本《三国演义》，结结巴巴说，“读书人，天、天生一股，浩然之气……”
　　老杨和小昊醒了，问了句你俩个半夜还不睡在干啥子。
　　秦二说，“老杨，刚才见鬼了，就站在你脚边，进来喊我们给她擦皮鞋。”
　　老杨惨叫一声，大吼一句，“你个龟儿说啥子呀？刚才我也梦到一个白衣服女人喊我帮她擦鞋！”

　　这下全寝室都醒了，胡说八道广播电台午夜应急预案迅速被启动，从刚才我、秦二、老杨的梦，说到各自家乡流传的鬼故事，越说越玄，越说越怕，最后谁也睡不着。
　　“要不，明天开始我们不搞擦鞋业务了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然后大伙默不作声，静听窗台上的老式闹钟嘀嗒嘀嗒，一分钟响了六十下，一小时三千六百次。他们数了几千次以后，渐渐开始出现误差，最后误差越来越大，那是因为他们又睡着了。
　　我一直回想刚才的女人，明明就是卢苇，真的看到她进来了，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为什么却是一个梦境呢？秦二和老杨为什么也梦到相同这个的梦呢？
　　听着闹钟的秒针嘀嗒了八千次，我越发清醒，一泡尿憋得慌，就悄悄起床踏上拖鞋，心惊胆颤去隔壁厕所撒尿。刚打开门，“叽嘎”才响了半声，色长很标准地用普通话喊了一声：“站住！”
　　吓得我双腿哆嗦，差一点就尿裤裆了。回头看色长的上铺，他却再无声息，一声声优雅起伏的鼾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色长在说梦话，狗日的，梦话居然还说得这么及时，而且还在老子刚打开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