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2-19　15:30:47

　　第二天上课，三排二座空着，卢苇没来。
　　午饭的时候在食堂遇到小宏，她告诉我芦苇病了，卧床不起。我哦了一声，心神不宁回到寝室。
　　秦二和老杨他们正在议论昨晚闹鬼的事情，看见我进来，马上问我，“果果，太邪门了，是不是我们寝室阴气太重了哟？”
　　我心头一路回来都在想卢苇，昨晚是我做梦吧？梦到是她吧？为什么今天她会病倒了呢？这未免也太玄乎了吧。看到满寝室死气沉沉的气氛，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年少时的情愫飘忽不定，忽远忽近；一边想逃避，一边又不忍离弃。并不是所有的心之牵挂就算爱情，相互吸引那是因为我们走得太近。
　　晚上我在灯光球场拍打篮球，回宿舍在小卖部遇到小宏，她告诉说卢苇病得很严重，感冒高烧，整天没吃一口东西。
　　“吃药了吗？”我问。
　　“买了一瓶感冒灵，好像吃了没起作用。”小宏说。
　　熄灯前，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跑到楼上敲415寝室的门。一个女生开门，抿嘴笑问：“这么晚还来擦皮鞋呀？值周老师要来查房了哟。”

　　我笑笑，问卢苇睡了没。
　　“进来吧，她躺着呢。”女生说。
　　女生寝室比男生寝室整洁，如果每一副蚊帐里面就是一个女人的香帷，那踏进八个香帷之间多少让我有些紧张。
　　卢苇面朝里面侧躺，枕边课桌上摆了一瓶药和茶杯。我轻轻坐下，喊了她两声。她没睡着，身体在被窝中微微颤抖，鼻翼里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
　　我轻轻把她扳过来，见她红红的双眼微睁，散乱无神，一头散发洒满整个枕边。我再摸摸她额头，烫得烧手。
　　“去医务室看没有？”我皱着眉问。
　　她无力地摇摇头。
　　“这么烫手肯定上三十九度了，”我担忧地说，“我们还是去医院看，必须打针吊水才行。”
　　两个女生围过来，七七八八对我说，她们早上和中午也这样劝卢苇，卢苇脾气犟，吃了两次药，就一直躺在床上不愿起来。
　　我看被子下面盖着外衣和裤子，顺手牵过来放在卢苇枕边，轻轻说你穿起来吧，我送你去医院。
　　卢苇犹豫了会才点点头，挣扎着用手肘撑起来，我赶紧扶住她肩膀，扶她坐起来背靠在床头。她穿一件紧紧的米黄色内衣，胸前高高突出一排悬崖，我的眼光就像是瑞士山颠的滑雪者，不小心就顺着她的颈窝滑了下来，从挺拔的悬崖冲出去，摔到被窝下面的深渊。
　　这一交没把我摔死，因为我还感觉到自己加速度的心跳。
　　我扶着卢苇慢慢下楼，借了易彬的单车，卢苇就横坐在后面的行李架上，脸贴在我的后背。我稳稳驶出校园，朝一环路上的医院蹬去。
　　找到平时经常路过的医院，我将卢苇扶着走了几步，她像我以前喝醉了酒一样，下盘不稳，左右平衡不了。我蹲来下用后背对着她说，“趴上来我背你吧。”她就像一尊泥像倒下来，顺从地趴在我身上。
　　刚踏完几级石阶，后面一辆人力三轮车“叽嘎”一声急停，跳下来两个人抬出一个浑身冒血的男人，急冲冲从我们身边抬进去。
　　“什么事？”卢苇闭着眼在我耳边问。
　　“不知道，可能是打架吧，这个人肯定中了好几刀，一路都在滴血。”
　　芦苇环在我胸前的双手微微紧了一下，把我抱得更紧。
　　我用身上所有的钱挂了号，值班医生望闻切问考体温，结果三十九度五。开针药做皮试，最后卢苇躺进观察室吊水。
　　滴管里的药水像古代计时的滴漏，两滴为一秒，无声无息，时间就从我们身边悄悄溜走，躺下的是过去，坐在床边的是现在，握着我手的那双小手，仿佛握着未来。
　　因为她不愿放手未来。
　　“上课坐你旁边的男生是谁呀？”我打破沉默，微笑着问她。
　　“同学呀，也是重庆来的。”她软绵绵地说。

　　“好呀，我支持你俩谈恋爱。”
　　“你是是……”
　　“我是是什么？我是你哥哥，可不可以问嘛？”
　　“烦得很……”
　　然后我们都没说话，任由时间一秒一秒流淌。我摸到她吊水的这只手臂冰凉，就放慢了滴水的速度，并轻轻摩擦温暖她的手臂。摸着摸着，她望着我的眼睛就噙满了泪水。
　　我开玩笑问，“怎么啦，想家？”

　　她略点点头，“以前我妈妈也像你这样，暖和我吊水的手膀。”
　　我笑笑说，“怪不得康公公常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们女人最烦就是遇到点点事情就哭兮兮的。”
　　她破涕笑了一声，眼泪就滚了几颗掉下来。“呸，什么老乡老乡，你是从乡坝头来的呀？个哈儿……”
　　我陪她笑，心中却想到前晚她提着红皮鞋来擦的梦境，真的是撞了邪吗？不然今天她就病倒了呢？

　　到走廊值班护士去喊换水的时候，我看到刚才送进来那个男人平躺在担架车上，裤子挎了一半下来，下身和大腿血模糊一片，应该是捅到了大动脉，血流尽而人去了。
　　一股恐惧悲哀袭上来，浑身不由自主打个冷噤。为什么人有时候这么脆弱？明明生龙活虎转眼间，醉的生、梦的死，阴阳相隔？
　　回到卢苇身边，她问我为何去这么久，我说便便去了，她笑骂了声“你好烦！”。
　　吊完药水已是凌晨两点，观察室就我们两人。我们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她不知不觉睡着过去，我也趴在床边，模模糊糊陪她一起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