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听后,纷纷赶来,抢着拉一裳到自己家去。一裳见状,有些无力,于是吩咐妇人把方子分发给大家,自己则在村内四处查看解毒的情况。
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前,一裳被一阵呜呜的狗叫声吸引住。推门进去,只见屋内昏暗,并散发着一种久不见阳光的霉味儿,一张矮小的床上躺着一位似乎奄奄一息的老妇,一只黄毛大狗则两爪扒在床沿,用湿润的眼睛地看着老妇,似在伤心主人快要离去。
一裳心下恻然,走过去摸摸那大黄狗的头,那狗十分有灵性,仿佛知道一裳没有恶意,转而面向一裳不停地人立而起,摇着尾巴,似乎在乞求着。
一裳安抚了一下大黄狗,然后为老妇诊断,老妇乃积劳成疾,患了肺痨,加上年老体迈,时日已不多。一裳看着这屋内的一人一狗,有些黯然。
她带着大黄狗先买了一大包分量充足的草药,然后向年轻妇人的家中走去,她委托妇人每日把这药煎了,在送到老人家去,又个了妇人一些银子,嘱托她平时帮忙照顾着老人。
妇人听后眼圈含泪,感激道:“姑娘的心地真好,其实平日里大家都会帮衬着那王婆婆,这几日因村里染了瘟疫,大家自顾还来不及就没有了闲暇去照管,不想病情却恶化得这么快。”
一裳端了煎好的药,走回小茅草屋里,小心地喂王婆婆喝下,复又拿出包袱内的银针,小心地扎了几个穴位,那王婆婆就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大黄狗见到主人苏醒,高兴地蹦起来,把头扎进王婆婆的怀内,亲昵地蹭了又蹭。
王婆婆见到大黄狗也十分高兴,暗淡的脸上似乎也有了光泽,她拍拍大黄狗的头,大黄狗依依不舍地离开老人的怀抱。
“谢谢姑娘相助。”老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见王婆婆要起身,一裳连忙按住:“婆婆你刚醒来,还是多休息一下。”
那王婆婆摇了摇头,硬是要坐起来,一裳只好上去撑扶了一把。
王婆婆颤抖地握住一裳的手,“姑娘,你今日救了老太婆,我老太婆感激你,可你也看到我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谢你,我也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我这阿黄十分通人性,照顾了我五六年,你若不嫌弃就带它走吧,也算是我对它有个交代。”
一裳连忙道:“婆婆,阿黄的确讨人喜欢,但它还要留下来陪您,它也舍不得您呢,婆婆请放心,我把您和阿黄都托付给村口的李大嫂了,您就安心养病吧。”
“好吧!”王婆婆勉强接受。
正在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跑进来,她呜呜地扑到床前,“婆婆,你终于醒了,娘说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小翠以为婆婆再也不能给我讲故事了呢。”
王婆婆用干裂的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傻孩子,婆婆这不是没事吗?那小翠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啊?”
小翠乖巧地说:“只要是婆婆讲的,我都想听。”
“好。”王婆婆转过头,伸手去抱大黄狗,那黄狗机灵地钻进主人的怀抱。
王婆婆一手抱着大黄狗,一手抚摩着它柔顺的毛发,眼神渐渐放空,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小屋内响起——
从前,有一对结拜兄弟,他们患难与共,比亲兄弟还要亲。但一个在人间四处游荡、怨气冲天的鬼魂并不相信人间还有真正的友情,于是就设计考验他们。
有一天黄昏,这对兄弟在大沙漠中迷失了方向,水尽粮空,已经开始面临死亡。这时,那鬼魂出现了,他化作神仙的模样,告诉他们:“在不远的前方,有一棵果树,吃下大的那个,就能抗拒死亡,走出沙漠,小的那个,只能令人苟延残喘,最终还会极其痛苦地死去。”
两个朋友向前走了一段路,果然发现了一棵树,也发现了树上的两个果子。可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不去碰那个会给人带来生命希望的果子。
夜深了,两个兄弟深情地凝望着对方,他们都相信,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晚。
当太阳从沙漠的一端再次升起的时候,其中其中的一个人醒了过来,他发现,另一个人已经不在了,而树上只剩下一个干干巴巴的小果子。他失望至极,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兄弟的背叛。他悲愤地吃下这个果子,继续向前赶路。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他看见了倒在地下的兄弟,他的兄弟已经停止呼吸,可是他的手上紧紧握着一个更小的果子。”
小翠听后眼睛眨巴眨巴:“婆婆,你是想告诉我要相信朋友吗?”
王婆婆拍拍小翠的头:“小翠很聪明。”
一裳在一旁听着,却受到极为大的震动,她封存在心底的记忆又被婆婆的故事勾引起来。她又看见那个小小的自己,在受到大姐二姐的辱骂后一脸愤然地去找母亲,母亲却告诉她不可因为这些事情心生怨尤,让自己面目可憎。十五岁,她跪在奄奄一息的母亲面前哭得泣不成声,母亲却使出最后的力气,握紧她的双手说:“裳儿,你不要因为我而痛恨这个世界,娘知道你性子冷淡不是因为天生如此,而是对人间之情缺乏信任,你首先要予信任给别人,别人才会拿真心对你。一裳哭着摇头:“不!娘,你善待了别人,可那些人又是怎么对待你的?我不明白,不明白!”母亲却说,那你就在人世间寻找,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令你感动的人和事,找到真心。”
一裳茫然,找到人间最感人的事,就可以得到答案吗?
第10章 约三斗
韩不因站在树后,看着若有所思的一裳慢慢走出王婆婆的家门,眼底升起了沉沉迷雾。
汪汪汪汪!一裳转身,是阿黄,只见它连蹦带跳地跑到一裳面前,人立而起,将两前爪搭上一裳的双腿,不肯起来。一裳笑抚着阿黄柔顺的长毛,对它安抚道:“乖,去陪婆婆。”
阿黄听后,依依不舍地从一裳身上爬下,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屋内。
一裳看着阿黄消失,嘴角绽出一朵柔柔的笑意,转身离去。
一裳背着包袱,独自在山谷里赶路。她必须要在今天回到万家庄,消失了一夜,不知道那两个丫头是不是担心得已把自己归为失踪人口上报给万管家了,若是那样,就糟糕了!
四月的山间,并不凉爽,不一会儿一裳已满头是汗。用衣袖揩了揩汗,放下手臂想继续向前走的时却愣住了。
只见,谷内的山路上竟凭空多出一人一车。那人转身,正是韩不因,先前劫持一裳的人。韩不因仍是一副傲慢语气:“我还没放你走,你怎么敢私自出逃。”
一裳却不答话,仍继续向前走,待行至韩不因身边时却转身登上了马车。韩不因剑眉一挑,好似一裳此举大大出乎了他的所料。
一裳放下包袱,在车内坐稳后才答道:“你承诺过,若是我医好了全村人的病就放我走。”
“没错,我已放你自由,刚才不过是打个招呼,不过你现在为何又登上我的马车,你不是巴不得离我远远的?”韩不因勾起嘴角。
一裳道:“麻烦去千桃镇,车钱照付。”
韩不因听后朗声一笑,驾着马车向千桃镇的方向驶去。
闭春馆内,绿浓和蓝儿两个丫头急得团团转,不时地去后门张望,但每一次都没有看到那个淡然的身影。
“你说,夫人会不会有事啊?”蓝儿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从后门回来了,此时她不安地向绿浓问道。
“秦公子还没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也许小少爷舍不得夫人,不让夫人回庄呢?”绿浓虽然这么安慰蓝儿,心里却很不确定,面露焦色,不比蓝儿强多少。
“我们就再等等吧,千万不能告诉万总管。”蓝儿虽然焦急,却也没有失了该有的理智。
“没错,就算告诉也应该先询问过秦公子才行。”绿浓点点头。
一裳从马车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向前走去。韩不因看着一裳越走越远,忍不住瞪大眼睛。一个纵身飘将过去,“拿来?”韩不因脸带怒气瞪向一裳。
“什么?”一裳一愣。
“车——钱——!”韩不因一字一句道。
一裳低下头,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笑意,翻出身上的一锭小碎银递给韩不因。
韩不因拿着小碎银,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么少?”
“就是这个行情,不要就拿来。”一裳不客气地摊出手掌。
“不给,这是我应得的!”韩不因连忙把银子揣进袖中。
“哈哈!”一声娇笑响起,听得人忍不住从骨子里漾出一股酥麻之感,“韩不因,你什么时候做起车夫这种粗活了!”
两人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墙头上正坐着一个红衫女子,娇媚的脸庞自有一种不同于一裳淡如秋菊的妖娆。
韩不因此时已恢复先前的傲态,他随意抖抖身上的车夫装,一身破旧的车夫装也被他抖出了亮色。他睨向红衫女子:“果然又是你,孟红绫!每一次你都铩羽而归,何时才会收手?”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