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裳午睡醒来,双眼呆呆地盯着床帐上的某一点,半天也不眨一下眼。这些天她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怎样才能离开这个禁锢自己的牢笼,奈何现在的身体太过羸弱,馆外又有万壑风的人昼夜不休地看守着,若想离去恐怕难于登天。
蓝儿见状,悄悄走出去,对正在外间守候的绿浓道:“夫人又开始发呆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如咱们把小少爷请来,也好分散一下夫人的注意力,让夫人别再这样呆呆的胡思乱想。”
绿浓听闻点点头:“那么我去请小少爷,你且在这里守着夫人。”说完转身离去。
剑儿听闻婶婶要找自己,不顾身边乳母和丫头们的啰嗦,急急地就拉着绿浓向闭春馆处跑来。
仍旧倚在床边发呆的一裳见跑得满头是汗的剑儿向自己的床前奔来,忙起身接住剑儿小小的身子,又召唤蓝儿拿来温水浸湿的手帕,轻轻为剑儿擦拭,一边擦一边轻声责道:“怎么跑这般急!上午婶婶教给你的东西可是有不懂地方?”
剑儿微扬着脸,享受着一裳一如母爱般的温柔对待,乖巧地答道:“婶婶上午教的东西,剑儿早已完全领悟,就是一觉醒来忽然很想与婶婶出去走走,婶婶整天闷在这里,别把身体闷坏了。”
一裳放下手中的湿帕,帮剑儿理了理跑乱的发丝,暗自叹息:我也想出去走走,可是走得出去么?
绿浓见状忙道:“小少爷,夫人身体不好,不能走得太远,不如小少爷陪着夫人在闭春馆的园子中四处走走吧。”
听绿浓说到‘身体不好’时,一裳眉间一动,想起剑儿被秦越送回庄内已有几日了,自己这些天因为被万壑风禁锢心中多有烦恼,却忽略留意剑儿的身体,若是再被歹人下了奇怪的毒,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开,便牵过剑儿的手腕,认真把起脉来,之后又仔细察看了眼睛、皮肤的颜色,确定一切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一裳检查完毕,重新牵起剑儿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想,这万壑风安的是什么心,分明是想把剑儿置于危险之境,以此引出万家庄中的内奸,难道他对自己的侄儿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和怜惜之意么?
耳边不时地响着剑儿的童声稚语,一裳渐渐放松了心情,也暂时放下心中烦恼之事,婶侄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闭春馆的后门处。此时,后门紧闭着,并不若以往只是虚掩,一裳明了这门后怕是有人在把守,便也不去推那门,反而停下了脚步,拉着剑儿与自己一同坐到园中的石椅上。
越过闭春馆的围墙,能看到馆外的槐林如翠云般盘旋起伏,时有轻风吹过,传来槐叶抖动的沙沙之响,一裳微合双目静静聆听,不由地就有了些许兴致,“剑儿,想听婶婶吹箫吗?”一裳低头问道。
“当然想!不但想听,还想请婶婶教习。”剑儿流露出欣喜雀跃的神色。
一裳温柔地笑了笑,疼爱地摸摸剑儿的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碧玉箫,放在嘴边低低地吹起来。初时只是随意地吹出几串音符,音随心变,心随意动,几经婉转,渐入佳境,饶是未习过音律的剑儿也听得痴起来。
忽而在低咽缥缈的箫音中突兀地夹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裳一惊,忙放下玉箫,四处望去,却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刚才可见到什么人了吗?”一裳语带询问地看向身旁的剑儿。
剑儿也被那笑声从沉湎中惊醒,他转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向一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看到。
“怎么?是做万家庄庄主夫人的这些日子太过优渥和享受了,以致于你如今竟连这点耳力与警觉都没有了么?”一位美貌女子在婶侄两人兀自惊疑之时,从不远处的一丛月季树后缓缓现身,她随意地把玩着手边月季的花朵,殷红的花瓣被她毫无怜惜地一片一片扯落在地。这女子也不知是何时进来、怎样进来的,更不知她在月季丛后到底听了多久,此时正带着一抹似恨有讽的神色盯着一裳。
一裳暗自皱眉按捺住惊讶,一边不动声色地护住身边的剑儿,一边戒备地询问道:“请问,姑娘是谁?是如何进得这闭春馆的?”
那女子听后却冷笑一声,随即起身向一裳慢慢走来,行动间风姿绰约可谓步步生莲,“呵呵,难道你不记得我了么?潇湘使,两年不见,别来无恙?”
那女子的银牙咬着每一个字,仿佛每一个字里都有特别的含义。一裳的心尖儿猛然一颤,如同被一柄利刃狠扎了一下,惊看向那女子的面庞,失声道:“是你!”
第26章 失踪迹
女子闻言,双眸泛起意味不明的诡笑,一裳暗惊,心道不好,只来得及把剑儿推到身后,自己却没能逃过那女子出手如电的攻击,也只是转眼的功夫,一裳的脖颈已掌握在那女子的纤手之中。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吧,是不是没想到我居然还活着?”那女子恨恨地说着,手上的劲道却忽然加了三分,一裳被掐得气息不畅,难受地咳出来:“姑娘若想报仇,咳,咳,就请便吧,只是……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这孩子。”
女子低头瞥了一眼已被吓得说不出话的剑儿,“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你放心,我对他没兴趣。倒是你……”女子的美丽脸孔慢慢贴近一裳,“我找了你两年,没料到你居然成了万家庄的女主人,若不是今日我好奇他妻子的模样,想来偷偷瞧一眼,还找你不见!呵呵,难道你在死之前都不好奇我现在的身份么?”
一裳艰难的扭过头,干咳了几声道:“不管你现在如何,你能活着,我心里便没那么不安了。”接着又低声说:“希望你动手了结我时能避开这孩子,我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看到那样的画面。”
女子冷哼一声:“你对他的侄子倒是不错。”说着倒是松了手上的两分力道,用另一只手拍拍一裳的脸颊,“不妨告诉你,我现在的名字叫晴好,想必你早就听闻,怜香楼晴好是你夫君万壑风的红颜知己!万壑风曾花万金买我一笑,为我宁愿冷落新夫人,哈哈!你说这有趣不有趣?”
“晴好也只是个代称,不论你与他是什么关系,我只希望姑娘不要忘记自己本来的名字,做回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的名字!”晴好眼中厉色一闪,又狠狠扭住一裳的脖子,“你当我是你么?从我能记事起便在那个地方接受魔鬼般的训练和杀戮,我本来的名字就是潇湘使,是你!就是你夺走了我的名字和身份!如今你却说出这样一番可笑的话来,不嫌太过虚伪了么!”
一裳听了心中不免有些恻然和歉疚,眼中又黯淡几分,“若我死了,能还回你的名字和身份,你便快些动手吧。”
晴好的面上浮起一丝得色:“你放心,我是必然不会让你好好活在这世上的,只是潇湘使和晴好这两个名字我都不是十分喜欢,我喜欢的是你现在的身份,你明白了么?”说完唇边又是逸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明明清灵悦耳,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啊!”本来正笑的得意地晴好突然惊叫一声,随即松了钳制住一裳的力道,一裳立时退后揽住微有些发抖的剑儿。
“好啊,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计,看来今日也留你不得!况且你又听了那许多不该听的话!”晴好清艳的面庞笼上一层狠戾之色,双眼如毒蝎般粘着面前的两人。
原来,剑儿初时确实被吓呆,后来渐渐缓过神来,但也不敢做声,却聪明地开始留心晴好的一举一动,直到晴好有些得意忘形,这才用尽全身力气向晴好的头上砸出手中偷偷捡起的尖石。但剑儿毕竟人小力微,晴好又身负上乘武功,虽然有些忘形却仍有敏锐的警觉性,结果那尖石只是险险地从晴好的耳边划过,却也足够让她顾此失彼,这才让一裳赢得一线生机得以闪身退后。
一裳紧紧护住身旁的剑儿,看着晴好一步一步逼过来,她揽着剑儿一步一步地后退。
晴好一边不紧不慢地封住两人的退路,一边优雅地从发髻中拈出两枚钢针,那钢针的针尖泛着青紫之色,显然是涂拭过毒药的。午后的阳光将钢针的光影反射在晴好美丽却阴毒的面容上,令人不由联想到一条妖娆的毒蛇在做扑人前的吐信:“今日,你们谁都逃不掉!我会让你们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毒针来得太快,一裳只来得及推开剑儿,却顾不上飞向自己的那一枚。
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她能清楚的看到钢针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向自己缓缓飞来,而她的身体却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扎进自己的左肩。一阵酸麻木痛之感渐渐从针尖的位置蔓延开来,一裳脚下一跄,身体软软地跌倒在地。
被一裳先一步推开的剑儿目睹了这一幕,大惊失色地叫了声“婶婶”,就哭着扑过去。
一裳再也使不出丝毫力气推开紧紧抱住自己的剑儿,她无能为力地看着晴好再度慢慢地向她和剑儿两个人逼过来,心中充满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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