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性纪——一个寻找爱寻找美寻找自由、启悟生命真谛的故事》
第24节

作者: 吴光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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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孔子更是强调说:“夫且不止,是之谓坐驰,夫徇耳目内通崦外用于心知,鬼神将来舍,而况人乎!是万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纽也,伏羲几蘧之所行终,而况散焉者乎!”——如果心境不能宁静,就叫坐驰,坐在那里就心思狂奔。而顺着耳目向内寻找,以致对“心”完全通达,因为“心”的醒觉而放下外在,像这样的人鬼神也会来依附,何况人呢。这是万物感化的根本,禹和舜把握的要领,也是伏羲、几蘧所始终遵循的道理,何况普通的人呢。

  “万物之化也”,呜呼!用词还有没有比这更根源、更到位、更彻底、更绝对的呢!

日期:2009-12-11 11:13:57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还有和尚给我的三个馒头,吃了两个,剩下一个想万一路远,捱到下午吃,晚上找到地儿就好办了。
  打点行囊,顺着昨天没有走完的路走下去。中间偶尔会有细小的岔路分开去,我都没顾及,只管快马加鞭。就这样不敢怠慢走了六七个小时,我又回到了出发的这棵老榕树。我有点发蒙,心说邪性了,大白天遇见鬼了,还有这等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我坐下来,细想了一遍走过的路径。没错啊,都是看上去稍宽一些的主路,难道出去的路,在那些岔开去的细小分枝上?可这不断弯弯曲曲拐来拐去的大圈圈,中间围着的又是什么呢?是个山头儿?不像啊,山头儿不至于水平走这么长时间呀!这些疑问硬生生梗在那里,让脑子就像一架疯玩儿的电游突然短了路,茫然若失,脑震荡了似的,突然“断片”,想不起了太多细节。

  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就想,豁出去了,大不了再仔仔细细地走它一遍。太过专注,竟没想起吃那最后一个馒头,也不饿,决定从每一个向外侧岔出去的小路走起,探寻出一条通达外界的路。
  奇怪,从大椿树这条岔路算起,大概有八九条,都是走到几百米就七拐八拐地到了竹林深处的尽头。尽头什么也没有,只有又高又密的竹子,人身钻都钻不过去。
  结合时间与阳光推算,我现在是在往西北走。就这样又急行军似的走了大约七个小时,晚上黑天的时候,重又回到大椿树,又看到它那张绽裂笑口的脸。又累又饿,一屁股坐在树底下,紧靠着它,想、来回来去地念叨……大椿树,大蠢树,大狗熊,住树洞……不禁莞尔。掏出馒头,三口两口就下去了,就跟肚子里有个饿鬼,三下两下给扽下去似的。

  回忆了一下竹林里偶尔透进阳光时的时间,推测出,行进的方向确实不知不觉中在转换,以致最终还是回到原地。那这中间围着的是什么呢?这太让我好奇了,我还就不信了,决定明天探测向内侧的分枝岔路。大不了饿一天,凭我,别说一天,三天又将怎样。老夫是能吃能喝(裳儿你给我起的“法号”不就是“能吃”吗),可还抗冷耐饿呢,上次未完成的“狼八拉”(狼八拉即从狼儿峪到八大处拉练之意。是从狼儿峪出发,经由妙峰山、阳台山、大觉寺、香山,最后抵达八大处的一条北京徒步经典路线。)过了大觉寺之后那些吃的,可都让你吃了吧,呵呵……就这,最后也还是因为你老是嚷饿而没有走完。

  但是,没水不成,那简直要了洒家的命,好在这里经常会有甘冽的山泉水伺候。我出来时就带的大行军壸,昨天灌上,现在还有一个底儿,明天在小溪里再续满吧。
  天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赶紧撒了尿,爬进树洞,挪好竹捆。蜷起身子,把白日里行路因天热放在包里的外衣重又拿出来,披在身上,沉沉睡去。后半夜醒来,听着嘀嗒微响的雨声,分外清明。怀想起这个老树洞的外形与“如正老和尚”的“老空心”(祝圣寺附近著名的老空心树,明朝的“如正”老和尚曾长年住在里面。),开口的形状都神似女阴,大概树洞都是如此吧,不觉意会某种“智喜”的密意,心里甜蜜蜜地如在子宫。

  这样睡在树洞里,正如当初睡在子宫里。甜甜地,我如此入梦,再没有一丝白天的焦虑,只有一个淡淡的念头,就那样淡淡地挂在那里,挂在梦国幽蓝的天幕里……
  那之后,我时常会想,无论选择的途径如何,每一个人最想要的、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的何尝不是这样一种被爱着、被包容着、被充分认可的重回子宫的感觉。可有谁知道,我们这些“没睁眼”与“不高兴”的苦恼人啊,本来就睡在某种化现万有的神圣子宫里,本来就被如此完备地照看、呵护、成全着呢。
  我的睡越来越轻,此时,说是睡,已似睡非睡,很浅,心里是亮堂的,仿佛那睡也是很透明的,就一层轻纱一样,分开了醒梦之间的彊界。周围的一切都感知着呢,身子又无法动或不愿动的,分明是在睡中。就这样松松地让心里不挂一丝,直到天明,便如天然的充电电池一样,又或者像扔在水中的大海绵,吸足了养分,前一天的疲累尽皆消解。


日期:2009-12-12 11:05:08

  第二天,发觉向内的岔路更多,有十几处,但还是无一例外的是死胡同。这一次,我是非常细致地察看、排查了,比外侧的更加认真无比。但是,依然发现每一处要想突围都绝无可能。下午两点,又回到原地。靠坐在大椿树上喝水的时候,我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这不可能是天然的,那简直成奇迹了。一定是人为的,就好像一个八卦阵,它是故意让你迷失,找不到进去的路。这个猜想让我太兴奋了,虽然没吃饭,反而更精神了,仿佛辟谷修炼一样立竿见影。

  我又过了一遍今天的“电影”片段,发觉有两处值得可疑。一处是离这里有一多小时路程的一个小路口,岔出的路走到尽头是一道岩崖。从岩崖的一侧地底下,莲花卒放一般倏地涌出一股清泉,只湍急地流了大概三四米,便又开联欢会似的一股脑儿喧笑着,注入到另一侧的岩缝中,汇成一个小小的地下隐河。我认真看了一下,出水与入水口都比较狭窄,从水面到上面的崖壁只能容下人半个身子。所以,也就别存着循河而上,越洞,“桃花源记”式的梦想。岩崖上面是高耸的乳白色峭壁,无法穿越。

  另一处就远了,几乎是对角,从哪边走都要三个来小时的路程。也是一处岩崖,刚才那里如果是给人饮马的,那这里就是给人歇脚的。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盘石踞坐在一起,仿佛每天都下着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还有点不同的是,刚才那个像屏风,四周遮得严严实实。而这里像布帘,一侧的竹子稍许有点稀疏,强行掀开,居然能看到一丝背底下的深渊。应该说也不是很深,有个二十来米,摔死人是足够的,往下一望,幽暗仓皇,阴风作响。

  没说的,下面的目标就锁定这两个无名高地。但是,进军之前,为了稳妥,我还是留了个心眼。原路仔细地探查出,前天来时岔进来的鹿引的“小径”,回到我失足滑落的陡坡前。沿途做了记号,以便万一找不到向内的路径,最不济我还可以退回到那里。尽管坡高陡峭,但估量了一下,以我的身手,加紧小心抓着树枝蒿草顺势而攀,应该还可以爬上去。而那之后就完全熟悉了,再过两道山梁就可以回到和尚那里,脱离困境。

  现在这里之所以引起我的兴趣,是因为那七个小时的山路虽然也是跌宕起伏,时而陡峭,时而平缓,但总体上感觉还是在一个水平线上,围着一个很大的区域在转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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