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继儿子宋高升不但勤快,而且也表现出了相当的机敏与灵活,养子的这些潜在的素质,足以应付店里的基本运作。
宋开远开始向儿子做系统灌输——先从自己的经历谈起:当年如何从一个毫无地位的铁路华工做起;在铁路修成后如何辗转创业;又如何从西部的旧金山东移波士顿……
继而再向儿子介绍店里情况——尤其着重介绍:现在茶丝店一分为二,新开张的文昌茶坊,虽然暂时由阿妈掌管着,但阿爸最终都是想为您置业……
宋开远在叙述中,脸上飘荡着意得志满,而语气中又充满着缕缕期望。宋高升在对养父的经历有所了解的同时,也慢慢知晓这一代人的做人标尺与立世志向。
说实话,当阿虎那天听到皮特他们邀请他去当邮轮的船员时,无疑相当高兴。但鉴于刚刚过继的养父本能地沉下脸来抵制,不惜以呛人的姿态将客人拒之门外,阿虎也都认了。阿虎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来到美国东海岸的这个最最繁华的大都市,毕竟靠的是宋开远。做人怎么能光凭自己的兴趣?所以阿虎宁愿对着皮特流下痛苦的泪水,也没有对养父生出任何怨言。
宋高升还知道,要把“文昌茶坊”打理好,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阿虎就下决心,踏踏实实学业务,兢兢业业当学徒。
茶坊当学徒,孜孜不倦的阿虎开始时感到很有趣,但久而久之,乏味的招客业务和枯燥的账目结算就很令人感到不爽。进而再学商人的某些行事方式和千篇一律的精巧算计,宋耀如就更加感到闷憋。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虎并不像期待中的那样“成熟”起来。
文昌茶坊的生意倒是渐渐有起色了——来客中不但是华人,而且操各种语言的客人也是与日俱增。于是宋太太就向宋开远建议,给阿虎找一个语言教师吧,现在店里能说几句英语大多都是结结巴巴,这不利于店里的生意。
宋开远点点头,其实他早就有了理想人选,那就是王恭礼的千金王海蔓。
宋太太恍悟:“对呀,让他们年青人多多接触,说不定还能让他们产生感情呢……”
宋开远那天约王恭礼喝茶,席间就谈起此事。
王恭礼也同意,但他说:“可海蔓还在读书呀。”
“她现在上几年纪?”
“高中二年级。”
“那是不是可以让海蔓利用业余时间到店里去教阿虎学英语?”
王恭礼沉吟着说:“可以是可以,就怕拉下她的功课……对了,海蔓马上就放暑假,假期那么长的时间,你能不能就让海蔓到你的文昌茶坊去打工?然后顺便教阿虎学英语?”
宋开远频频点头:“哟,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了……”
王恭礼不忘开玩笑说一句:“但我有话在先哦,海蔓打工必须有报酬,而且授课还得有课时费……”
“好好好……看你这个精灵鬼,真是敛财有术,放心,宋开远少不了你海蔓的工钱……”
“哈哈哈……”两个好友相视而大笑。
日期:2009-12-13 20:03:32
4
日子不紧不慢地行进走着,宋嘉树的枯燥感越来越强烈。而王海蔓的到来,的确使得宋嘉树生出了一种新鲜的感觉。
王海蔓名头上是来茶坊打工,其实几乎全是给宋耀如上课,但从最终的效果看,与其说王海蔓是教宋嘉树学英语,还不如说是王海蔓借教英语的机会,给宋嘉树讲述美国历史。于是,华盛顿、林肯等历史人物不知不觉之中就进入了宋嘉树的视野,继而成了他自始至终都向往的概念人物。
王海蔓性格开朗大方,完全没有中国女子身上那种羞羞答答,宋高升和王海蔓相处,彼此都感到很轻松,很放开。王海蔓除了会英语外,还修法语,另外还会中国国语以及粤语、闽语、客家话和潮汕话……所以,阿虎从王海蔓那里学到的英语虽然有限,但却学了不少中国人说的多种方言。至于宋嘉树和宋开远说的一口海南文昌话,王海蔓也感到很有意思,她仔细对比后,觉得海南话和闽南话有不少相同与相似。
王海蔓早就从爸爸那里得知宋嘉树在邮轮上的英举,对他也是刮目相看,如今近距离接触,王海蔓感到阿虎身上有着相当强盛的男性魅力:比如坦荡、乐于助人、敢于冒险、绝不欺软怕硬……
儿子对茶坊的管理业务一直学得不大到位,宋开远和太太都不大满意。但看到宋嘉树和王海蔓相处起来,好像很有情缘,这又使得老两口心生别念:何不就此向王恭礼提出来,让他们两人缔结姻约?果真如此,宋家很快接上香火,也不失为一大造化呀。
宋开远去拜访王恭礼,用投石问路的方式进行试探:“恭礼兄呀,请问你们家海蔓芳龄多少?”
“十六过了。”
“那……是否可曾有人……上门提亲?”
没想到王恭礼含笑撇了宋开远一眼,大大方方说:“开远兄您就不要再绕了好不好?实在说吧,您不外就想给儿子提亲嘛?何必绕那么远?”
宋开远生出几分尴尬:“呵呵呵呵……”
王恭礼接着说:“不瞒您说,开远兄,我也有此想法呀,打从阿虎……”
宋开远当即打断:“哎哎哎,请您别再提阿虎了好不好?啊。说宋高升——或者宋嘉树嘛,这过继仪式还是您主持的呢……”
“对对对,是宋高升,宋嘉树。他在邮轮上的表现特别使我满意,他人还不算太大,却居然能有如此胆略和作为,您说,咱做家长的,谁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这样的男人呀?”
“对呀对呀!那我们就算说定了?改天叫我的太太再登门送上订婚彩礼?”
“唉,开远兄,您别急呀。喏,我和我的太太呢,都不会有意见,但怕就怕他海蔓他哥不同意。”
“诶,恭礼兄,原来您还有儿子呀?”
“瞧您说的,谁没有儿子啦?难道我王家断了香炉不成?”
“那——怎么不见你们一起住?”
“嘿……他娶了一个印第安女人,另外过去了。”
“哦——原来是离家独过了。切,既然独过了,他还管家里妹妹的婚事?”
“我儿子虽然另住,但他特别疼他妹妹,他多次说过,怎么着也一定得供妹妹念上大学。”
“念大学得花多少钱呀?一个女子,终究要嫁出门去,难道——难道你们就舍得为我宋家培养一个大学生媳妇?”
“你先别说儿媳妇的事儿好不好?海蔓的事儿,我还真不敢作主,必须听他哥的吩咐。您先回去吧,只能等他哥表态后再说了。”
宋开远等待了一段时间,又去问王恭礼。王恭礼说:“儿子在西雅图做生意呢,很久都没有回来了,但他一直都寄钱给他妹妹,反复叮嘱:一定要送海蔓念大学。学费由他来支付。”
没辙,只能继续等待,这一等,就把这个假期一晃给等过去了。
而假期一过,王海蔓又得去上学,学业紧张,到茶坊来的时间就少得多了。
王海蔓一走,宋嘉树重新又回到了极度枯燥乏味的时段。
日期:2009-12-15 08:06:18
第十二章
惩流氓养子护店面
结新朋嘉树启心扉
1
茶坊的一切都是机械地重复着:每天撑着几近痉挛的脸面迎送客人,客人走了后立即收拾椅桌,打烊以后必然是洗涤杯盘……日复一日的单调,使宋高升在不知不觉之中行动变得慵懒,心态几近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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