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尚周说:“唉,不管从经济条件看还是从现实需要方面看,按说宋家都应该让您去上学读书才对啊……”
温秉忠也说:“牛兄说得对。宋家再也没有其他孩子或者养子,不存在所谓的偏爱问题。再说,您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宋家的人——连原来的韩姓都改了,提高后辈的学养和素质,他们没有理由反对呀。”
牛尚周又问:“嘉树,关于读书的事儿,您向养父提过要求没有?”
宋嘉树摇摇头。
温秉忠当即表达看法:“这就有希望了。阿虎,读书的事儿,您得要向家长提出来,要不谁知道您内心想的是什么呢?我相信,只要您提出来,家长方面应该会同意支持的。他不是曾经给你请过一个假期的家庭教师吗?说明家长总是通情达理的嘛。”
牛尚周说:“对了,嘉树,您今年几岁了?相处这么久,我们居然都没有互报年庚。”
嘉树渐渐止住泪水,停下哽咽:“……我今年17岁了——只是未到10月份我生日的那天……我阿爸说我属鸡,咸丰十一年生……”
温秉忠兴奋地一拍他的肩膀:“哎呀!好啊——阿虎。您知道吗?我和尚周也是生于辛酉年,也都是咸丰十一年。”
牛尚周冷静中带欣喜:“啊?原来我们三人同庚呀?!”
嘉树说:“说实话,我在老家时对年份真是没有多少了解。到美国后,我才知道现在是1878年,这又该是咱们老家咸丰多少年呢?”
温秉忠笑了起来:“哈哈……阿虎啊,看来必须得向您说明一下,在美国,不,在我们所知的世界多数国家,都已经用公元纪年,而在我们老家,用的则是老皇历。”
“什么叫老皇历?”阿虎仍然追问。
温秉忠笑笑说:“阿虎啊,您这么刨根般的追问,我真不一定有能力给您说清楚呢。文卿,还是您来回答一下嘉树?”
牛尚周接话:“皇历相传由轩辕黄帝创制,故原称黄历,民间又俗称“通书”,由于通书的‘书’与‘输’同音,是故避忌趋利,改名‘通胜’。黄历是历代帝王一族必须遵循的行为规范指导书籍,书中不但罗列天文气象、时令季节,还包含人们日常生活中必须遵守的禁忌。由于它主要为皇族服务,所以被人称为‘皇历’……”
温秉忠插话:“唉——文卿啊,你讲故事呢吧?绕那么远干什么?依我看,现在皇历的直接意思,就是按照皇帝登基那年设定的新纪元。比如,我们出生的那年是辛酉年,是咸丰皇帝登基第11年,所以叫咸丰十一年,那年的对应公历,是1861年。”
阿虎领略有限,在“哦”了一声后,又问,“那现在是咸丰多少年了?”
牛尚周略约笑了笑,补充说:“现在嘛,早已不再是咸丰多少年了,因为我们出生的那年咸丰帝就驾崩,咸丰驾崩后,八大臣辅政6岁的同治即位,改年号祺祥。但政局旋即被两宫太后掌控,遂于次年,也就是1862年,改叫同治多少多少年……”
阿虎再次迷茫:“那——现在是同治多少年了呢?”
温秉忠说:“可惜啊,咸丰同治这两任皇帝都短命,前者在位11年,后者在位13年,人还不满19岁呢就于1875年死了。现在是光绪年,今年1878年,是光绪4年。”
嘉树叹一口气,佩服地说:“二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阿虎实在惭愧啊……”
牛尚周不以为然:“这个算什么?稍微一进学堂,立马就不在话下。”
阿虎带着几分颓意说:“我和你们同岁,但却什么都不懂,即使家长同意我上学,我还能跟得上吗?”
牛尚周说:“没问题,阿虎,您这个年龄读书虽然有点迟,但您也并不是一点底子都没有,您毕竟上过私塾呀。告诉你,美国的小学最简单,中学的课程也不深,比起我们老家,开口之乎者也;动辄唱读《幼学琼林》;稍大背诵骚、赋、诗、词……来说,人家这个真的是轻松多了。”
温秉忠也鼓劲:“嘿——阿虎,别看我们在美国读到中学毕业,其实开头主要都是学语言。您不是和那位王海蔓学了一个假期的英语吗?我觉得您的交流和表达都已经有基础了,这么看的话,您其实和我们是差不多的,所以您自己首先得有信心呀。”
牛尚周大概想使得气氛轻松一些,所以又调侃起来:“对的啦,对的啦,其实说起学英语,嘉树您比我们都有优势的啦。像我,再怎么训练,总没法避免严重的口音,一出口就是洋泾浜英语①,而秉忠呢,也带着浓郁的粤港方言口音,我们的口音缺点都改不了啦。而你,从现在起就开始长期居住美国最繁华的都市,这里拥有世界一流的大学,只要你能读书,以后你会比我们更强。”
温秉忠:“还有,阿虎,您别看我们整天讨论的问题好像涉及面很广,那都是在图书馆里阅读课外读物而获得的。这也是中国留学生来美国后的普遍特点之一,我们一进人家的图书馆就傻了,浩如烟海的各类知识啊!哪像我们国内?能读到的基本都是僵死的八股文……”
牛尚周以少有的认真说:“其实我们争论的问题层次也很浅,您稍微多读点书,自然而然就会有感觉,有联想,有主张。表述出来后,经过碰撞和论争,这就成话题了。”
宋嘉树点点头,继续请教:“那——我该如何向家长提出读书的要求呢?”
牛尚周出主意:“嘉树,您要这么说,读书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和发展……”
温秉忠打断:“去去去。谁还那么麻烦去搞清什么‘生存’什么是‘发展’?听我的,您就这么说,为了使得宋家发扬光大,以后不但把生意在美国做大,还要做回中国去,做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去……所以,阿虎需要学习,需要读书。”
牛尚周不服:“唉,荩臣,你所表达的和我的‘存在发展论’同是一码事儿啊。发展是无边的,是无止境的……”
“这能一样吗?你说得跟写论文似的,谁能听明白?”
“怎么不明白?人家宋老先生是商人,你以为呢……”
温秉忠和牛尚周就“存在”、“发展”等词语是否应该表述得通俗一些又抬杠起来了。
没想到这时候宋嘉树却已经相当沉定,他反过来劝住正在论辩的牛温二人,并安慰他们:“谢谢牛兄温兄,请放心,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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