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缓缓送到胸口,一点点按压用力,直到隐蔽的根根刺可以反刺破胸怀为止,我顶着胸口的血印对着他最后笑的婉妙凄决。不留丁点遗憾在人间。
刹那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郁俗气的玫瑰香,从没有如此过的释放,带来悲壮和暗地里不该有的欢愉。也没人可以再欢愉。
我躺在地上,花梗有些发乌,我在泣血,花瓣开始萎败。
他双眼霎时冲红,缓缓蹲下来捧起我:我只当你不是人类,断料不得你是朵刹那之芳的玫瑰。只怪我看不到黑白外的色彩。孽缘。
说罢他抖抖身子,舔了舔我,摇着尾巴叼起我出去了。
日期:2009-11-2 12:50:00
99.宠爱
曼珠沙华开遍的道路上仆仆地落着很多灰尘。新一批的宠物从大车上卸了下来,笼子是生了锈的生铁制成的,我多次担心它们会冲破牢笼四散而去死于非命。
佑城对我笑笑:知道你最喜欢这种的,给你留了。说着他递过来一条锁链,链子拖在地上当当作响。它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白目,读不到什么东西,继而转作无奈和绝望。我的心突然颤了一下,它的毛发在冷风里偏向一方,头皮下隐隐约约有个偌大的伤口。我淡淡道了声谢,躲开佑城伸过来的手走进屋子。
我帮它清理伤口,一点点去掉血污,于是它又变得明朗好看起来。我对它笑了笑,它只是把头转向一边不看我。我当它是埋怨我满屋子的宠物,于是我打开门来,将它们一一做卖,又或者送给别家。再回头看它,还是那副模样,端来新鲜的食物,血淋淋的肉还冒着热气,是从别的宠物身上割下来的,滴滴答答,看起来应该很有食欲。它闻了闻,作呕的表情浮现,厌恶地瞪了我一眼缩到一边去。
我很失望。只是失望。我很喜欢它,无疑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清洁淡美的尤物,从头顶抚触下去直至脊骨,都是凛冽的欢愉。可是它拒我于千里之外,甚至撞倒了我。佑城刚好过来看我,见情景直扑过去拽住它甩到墙角,它开始流血,汩汩地红蔓下来,蛰痛了我的眼睛,我猛地一把推开佑城,急忙跑过去扶起它,用袖子拭去那些血水揽它在怀,能感受的到阵阵温热。佑城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眸子里有闪闪烁烁的光,是质疑,是愤恨,是。。。
它开始进食了,虽然很少,但是已经不吐,缓缓咀嚼,看着我,有点应付的意思,但是没有排斥。我帮它清理指头里的污垢,还会给它制新衣,滚边的黑线趁出它英挺的身形。睡觉的时候它会靠过来,凉凉的风里自此有的暖的感触,我将之一一收藏在心底,或许某年某日某个时刻,我可以把这些感觉从心底里点点释放,供作回忆和惦念。
佑城依旧来过,每次只是放下宠物的食物就转身离去,我一直很想道声对不起,但是话到嘴角又咽了下去,说不清道不明的哽咽感。他犹疑的身影影影绰绰,每次都要闪烁好久才会消失。有时候会回过头来,报以失望的眼神,埋怨的情节就此展开。又或者定定地盯着它,它倒不怕,并不是因为我,它只是不怕,我很为这种决绝而断的情绪着迷。它就像是块风雨不移的磐石,没有什么可以威胁。
日子终于到了。每一批宠物都是有期限的,到了时日就要交给上面处置,从新置入一个新的轮道。
佑城脸上难得一片愉悦,他暗笑着走过来:它要走了,告个别吧你们。多么可笑的主仆情深。他冷寒地干笑了两声。我没有看他,只是抚着它的脑袋:你滚。佑城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滚。它抬起头,嘲笑挑衅似的瞄着他。
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一把甩开我,力道很大,我从椅子上掉下来,它忽地窜上去扼住他的喉咙,掏向他的心窝,一块墨色的顽石被扒了出来,佑城轰地坐在地上,淡淡地黑烟袅袅盘旋上升,即刻消失不见。
我以最快的速度携上它遁入黑洞,游离在三界之外。
从此,冥间下了罪罚苛重的追杀令,要收归我和它。
反正已死一次,我还怕什么。
一只鬼,一个人。一场主仆,一辈子,几辈子,世世代代的情。
日期:2009-11-6 9:45:00
100.擦边球
窗口是个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从你的窗口看出去你可以看见什么?天上的,地下的,悬空的,有没有想抓住过什么,抛出些什么,睥睨过什么。
安水很喜欢站在窗口眺望。并不用望远镜,他不想把这样的闲致当作偷窥。单单看过去就已经可以满足。常常端着一杯茶水站在窗口好久,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但心底总能留下什么。对面的大厦已经投入使用,但是住户还是寥寥的。自己的住处与那里相隔还算是比较远,隐私都保护的很好。再说,他也不是看隐私,有时候仅仅是想看一看蓝天上飞机走过的痕迹,一抹白,空空勾勒出许多幻想。如果,你肯想象的话。
最近安水常常失眠。
因为他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要从上个星期说起。他做完手头的工作,照例斜倚在窗边眺视,天空已经灰淡,云的色彩不甚明细。街道上的灯火好看。不过他的眼球却被一个东西吸引住。
正对自己的位置,那个大厦的一个窗口外,隐约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他戴着眼镜亦不能清晰的看明,毕竟距离还是比较远。看久了就明了了,那是一个人头。
黑乎乎的正中分下的长发垂着,中间些许白白黄黄的东西,看不清眉目。但是他被震慑了,因为这颗人头是悬在窗户外面的,挨着窗口,下面空无身躯。就这么定定地对着他,仿佛在怒视他的窥探。他第一次有窥探的感觉,那般羞耻。
看了一会儿安水就抹着汗关上了窗户,甚至不敢在瞄一眼,怕那颗人头忽的飞过来咬他的喉。不停一会儿,又忍不住靠过去偷偷瞄一眼,还在,整晚整晚的不安涌上心头,噬咬他的心扉,他一会儿痛一会儿愧,这真是奇妙的感觉。不知道何时入睡。
清晨醒来的时候安水下意识地走到窗边,人头不见了。对面的窗户空空如也,一道晨光被反射,刺痛他闪烁的双眼。只好讪讪地去上班。恍恍惚惚一日过后忙不迭地回到家中。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一手拿着面包店里买来的三明治一手支撑在窗台上,人头还是没有出现。
悻悻地食完晚餐,落寞地去做图表。忙至深夜。
忽而回头,那颗长发垂落的人头又现在对面的窗口,安水心里莫名冲击着一股子惊喜,仿佛期待已久。
终于终于,他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迷醉于偷窥,这样的心理感受让他不禁战栗起来,更重要的是他看到的是一样别人偷窥不一定会发现的东西,或许,那个东西也在偷窥着他。他们在对视,对视虚无,对视感官。
这样人生的擦边球你能够打几回?无意中变成习惯的擦边球,越打是越上瘾的。直至无法自拔。
终于终于,安水失望了。当对面窗口的长发女子把那个拖把从窗口收走的时候他终于明了这么些日子一直以来看见的都是什么了,人家只是习惯晚上打扫,并且晾干拖布上的水,中间那些黄黄白白的东西,只是些许加重的棉绒。也许她现在用吸尘器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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