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性纪——一个寻找爱寻找美寻找自由、启悟生命真谛的故事》
第55节作者:
吴光磊 日期:2010-02-01 20:14:45
(八)
水将开未开之际,周朴就已经过去照看了,他喜欢看水泡一个个精灵般腾起的过程,虾眼,蟹眼,鱼眼,乃至波浪翻滚,泉水鼎沸。他的脸淹没在那些羽化的、大团大团白色的水汽里。
他说茶性必发于水,品茶都是先从鉴水开始的。最好的水便是山泉水,又以乳泉滴注或者石池漫流者为上佳,这样的水涓涓日新,流而不腐,并且不至于过于湍急。过于暴涌汹急的水,饮用后身心不得安逸,会促生多种杂症。
当我引他去我日用的“漕溪水”,看到滴注、漫流这两种情况竟都具备时,他是连声赞叹,称为绝佳的仙品。他尝了一下,说清冽的程度堪比“日花泉”。“日花泉”是他那里月牙潭上方的一眼泉水,朵涌如花,纷然漫溢。据他说,即便赶上云雾散尽,也只有正午那一个时辰,阳光才能透过两崖逼仄的罅隙,照射酥然踊跃的泉眼。而那时,小小的一方池水之上,往往还会升起七彩的虹霓,像盛开的太阳花。
我体会了,这两眼泉还是稍有不同,“日花”绵软甘美,阴柔细腻,煮出茶来回口儿悠长;“漕溪”则比较硬,清冽而直彻心脾。故而,周朴也比较期待“漕溪水”煮出的手工白茶是个什么感觉。
我放下琴,也凑过去,看他操作。他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非常投入,即便备水也要守着水开的全过程。他说他们这一传承的茶道最讲用心,从自己亲自采茶、制茶,到备水、煮制……每一个环节莫不如此,可以说最终所品尝的每一滴甘露,都是用心孜孜相守的结晶。
他煮茶用的还是唐代真传的古法,从一沸的听音、辨目,二沸的取水、入茶,到三沸的停沸、斟杯,每一步都讲究火候的老嫩,“守”之一字形容那份精心真是再贴切不过了,难怪他给自己起的号都叫做 “守芽人”。
上次寻老茶树王不遂,第二天再去的时候,周朴就跟我介绍了他的老家在南涧无量山。他说大多数人知道无量山,可能还是缘于《天龙八部》。武侠小说毕竟有很多臆造夸张的成份,其实,那里除了雄奇险峻的风景之外,最富盛名的就是茶叶,金庸先生却没有提到。那里的人自古就种茶、爱茶,是茶叶的故乡,原始森林里还有很多野茶树王。说到这些的时候,他流露着天然的兴奋与自豪。我说,野茶树王,那有这里的茶树王大吗?他说,他在家乡的深山里的确发现过一千七百多年的野茶树,比这里的还要久远,但这里的又自不同,他得自异人,相当于他这一派茶道传承的衣钵。
“那么说,它不是野生的了,并且茶道也有传承吗?”我对这些非常感兴趣,好奇地问。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带着我继续抄小路上山。
日期:2010-02-03 12:41:44
事实上,前一天晚上回来后他就不愿再耽搁,趁我休息的时候蒸出了好多馍馍,准备在山上守芽,呆上几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又出发了,背着简单的工具、铺盖与食物。
说起茶是他最大的兴奋点,一路上敞开心扉,给我讲了好多他的故事、心得什么的,让我大开眼界。我也讲了我的一些经历,特别是老泡对我那些独特的教导方法,他也非常高兴,惊奇不已。我们彼此更加意气相投,心领神会了。
他说受外公的熏陶,小时候就迷上了茶,春天茶树发芽的时候,每天都围着茶树打转转,如果能在枝桠、树缝儿里像找魂儿一样拈出几个芽笋子来,然后做成一泡茶,是他那时最快乐的事情。
那时,他经常会做同一个梦,感觉自己就是一棵白茶树,全身洁白,连根须都是白的,就像一个奶气未脱的白孩子。有时,又好像是透明的,通体透明,无一处不是莹澈,根茎叶脉,一根一根,一杈一杈,都是那样清晰,从心里长出来的。白孩子天生就知道,月亮是最好的爱人,自己时常趁人们不注意溜出来,在恬静的月光下,悄悄地裸露了身子跳舞、发芽、伸展出自己稚嫩的触角,朝向天空,他爱的方向……。
“在无量山里,有时,甚至分不出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古树枯木,腐叶松针,泉水叮咚,小鸟啾鸣,松鼠、小鹿,还有其它可爱的小动物……其他各种朴拙敦实的石头与我作伴。那就是我生生世世的家园,如同自己手工打制白茶的口感,平淡,素洁,枯高,无为,容不得半点的张牙舞爪。因为它本没有吸收阳光那种过于强烈的刺激,它的魂是月性的,他的魄是云心的,如此柔和、甘美,却又高洁、淡远。只要略一分神、稍不留意,或者哪怕一丝无爱的粗糙,都会当面错过,品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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