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2-5 23:15:00

　　六
　　一片参天的大火，烟雾在空气中翻腾。我捂着嘴，一步步朝前走，渐渐看清了刘小雅的脸。她扭曲着眉目，似乎很痛苦，“救我，救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了刘小雅面前。
　　“子陵，救我！，”她眼睛有光芒闪烁，那是求生的欲望。
　　我笑了，“你做梦吧！”一面抬起一根半着火的木头，狠命抽打在她身上。“咔嚓，”应该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刘小雅的柔软的求救声转变成了刺耳的尖叫，“你干什么？干什么？”她瞪圆了眼珠。
　　“你做过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想起她在黑板上写的字，想起全班的嘲笑声，想起秦柯刚刚说过的话。
　　刘小雅的脸色黯淡了，“对不起，我错了。”她道歉。

　　“没用了。”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火海中仍有一道缝隙，可以勉强挤出来。我被烟雾呛的使劲咳嗽，咳到嗓子快嘶哑的时候，终于从里面逃了出来。
　　刘小雅还在哭叫，一声一声，鞭子样抽打过来。我却没有动弹，只是倔强的站在火前看她燃烧成灰。我心里始终回荡着秦柯说过的话，“我和你没有关系，我喜欢刘小雅。”喜欢，喜欢，这字眼像钢针一样扎在我的心里，一下一下，痛不欲生。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不一样，我漂亮。小时候总有人走过来摸我的头，“小妹妹，你长得真好看。”母亲便纠正，“不对，这是我儿子。”我却很喜欢。我漂亮，喜欢被人夸奖。
　　再长大，我常常藏在母亲的房间里，一件一件偷偷试她的衣服。那些宽幅的连衣裙，转动起来会像扇子一样展开。我在镜子前面跳舞，婷婷袅袅，从未发现自己这样美丽。
　　终于，纸包不住火了。家人知道我的不同，父亲找了当体育老师的朋友，把我塞进足球队。“有点男子气概！”他说话的时候很伤感。
　　我讨厌足球，但我爱一个踢球的人。当看见他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过去种种发生的原因。或许我这么多年来，披一身错误的皮革生存下来，只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人。

　　“小雅，小雅。”秦柯呼唤这个名字，因为他不知道怎样称呼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我张开口，却感觉到一阵酸涩，“怎么了”我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嘶哑了。
　　“对不起，对不起。”秦柯抱着头，似乎很痛苦，“这么多天来，我一直在下毒。”
　　“下毒？”我艰难的扬起眉角，“为什么？”

　　“为一个故人，”秦柯的川字纹骤然加深，“刘小雅和他一起经历过一场火灾。她活了下来，他却死了。但我让我愤怒的不是这个！”秦柯突然站了起来，“我听朋友说，他父亲负责救援，亲眼看见了尸体的腿骨断裂。这不是误伤，这就是谋杀！”
　　我想辩驳，虚弱的身体却不配合。
　　“对不起，”秦柯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我以为你是刘小雅。你母亲说你在火灾中失去了记忆。但现在刘小雅竟然已经死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柯的表情变得迷乱。
　　我想从床上撑起来，却力不从心。一片黑雾突然上升，又慢慢扩大了。我听见秦柯慌乱的大叫“护士，护士”那声音却越来越飘渺，最后竟消失不见了。

　　再醒来是在重症监护室，一个映象渐渐清晰，我看见母亲忧愁的脸。“子陵，你终于醒了。”她凑过来，“我以为会第二次失去你。”
　　我插着氧气管，艰难的发声，“秦柯呢？”
　　母亲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秦柯，秦柯他自首了。”她又很害怕般望向我，“子陵，你可不能想不开，妈妈受不了第二次失去你。”
　　我呆呆的看向墙壁，难道这就是报应么？一旁的母亲还在说话，“这件事也是我的错。”她的口气很哀伤，“上次火灾，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完全失忆了。你一直坚持自己就是刘小雅。心理医生也劝我们顺从你的愿望，让你做个女孩子。我那时候想，忘记了过去也好，这样你就不会记住自己曾经是个男孩了。现在看来，妈妈错了，错了。”

　　我不再说话，只静静的注视着雪白的屋顶。或许这便是我和秦柯间的缘分，不论多么努力，多么靠近，毫厘的差距最终造成了千里的隔绝。阴错阳差，阳错阴差，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