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2-09　13:40:21

　　节前妈妈屈指算算，好多年了，没有在上海婆家过春节，妈妈上街说置办一些年货，今年春节跟奶奶欢欢喜喜过个年。说到买年货，妈妈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买什么。奶奶说，她过年要吃糙米，这糙米奶奶说她每年都让二婶到崇明的农家去买，没有农药，好吃得不得了。还有鸡，还有羊，都是农家自己养的。妈妈想起来了，上海市场上的有机糙米，卖得恶贵，奶奶既然下指示了，妈妈捧着奉旨，开着私家车，直奔崇明就去了。现在长江隧道一通，从上海开到崇明，几十分钟就到了。我也热气腾腾地混在妈妈车里，一起到崇明采购。

　　很冷很冷的天，下着很冻很冻的雨，我们兴致勃勃地扑向崇明农家户。农家妇嗓门嘹亮地冲了出来，直接就带我们到仓库里背米去了。米背到轧米房，机器一开，哗啦哗啦，满房间的米香。妈妈急三忙四地嘱咐农家妇，少轧一点，少轧一点，农妇说：阿拉知道侬家老太太要的是什么样的糙米。轧出来的米，捧在手心里，黄澄澄的，奶奶要的就是这种原色大米，闻起来真是醉人哦！想想市面上那些苍白的大米，哪里跟这种米有得比呀。我跟妈妈在冷风里缩着脖子心潮澎湃。

　　还要买鸡！
　　钻进鸡园子一看，天哪，二十几只昂然英俊气宇不凡的公鸡和母爱四溢的母鸡啊，多少年都没见过了。怎么在农家这鸡就养得这么自信这么坚挺这么秀逸呢？农妇哼哼地说，这些天许多买鸡人抓走了她不少鸡，现在只剩下这么多了。母鸡十五元一斤，公鸡十六元一斤。
　　还要买羊！
　　奶奶祖居宁波，爱吃小羊肉。今年奶奶的四个儿子孙子孙女重孙子重孙女都到齐了，老老小小几十口人，定年夜饭的地方首选有能容纳四张大圆桌包房的酒店。不知道是不是酒店的营销人员故意制造气氛，如临大敌，一天三个电话催促我们赶紧落订，感觉好像慢一点会落空，比投标还紧张。并且还分上半场下半场，上半场七点半必须结束，还好，奶奶她要赶着回家看春晚。订房、订菜单、准备利是钱、办年货、给重孙子辈的买新衣，妈妈和婶婶们是照顾了小的又来照顾老的，务求大家快乐，妈妈说中年人现在的状态都差不多，不能抱怨，这就是生活。

　　农家院子里的羊都散养着。这些羊轻歌漫步，派头挺大，脖子上的毛可能是因为天冷的缘故都蓬松着立起来，高高地围在脖子四周，它们的腿细细长长很是健美，任由冷风肆虐，使劲地将高贵的头扭过去不看人。我一下子就爱上了它们这种“范儿”，小羊曲线玲珑一身雪白，一串红色的玲当挂在它胸前，尽乎完美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我。妈妈说过，小孩的成长仪式通常都与厨房有关，比如杀一条鱼，并且成功地取出内脏，再高级点就是杀鸡。我很惭愧这两者都不能。在我看来，满桌的大鱼大肉就是血色餐食，这些食物进入人们肚子里，结束了它们那些冥顽不灵的野性。奶奶的嗜吃菜里，细腻芳醉的崇明小羊就是主要演员之一，用这种羊肉包饺子，煮汤焖炖，也是冬日的恩物了。

　　我恳求妈妈不买羊了，妈妈说，羊早晚是会被人买走杀掉的，我们不买别人也会买。我能说妈妈的话没有道理吗？
　　背了米，拎了鸡，我们没有买羊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