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3-15 2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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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昌平的计划是这样的：首先自己钱去买下赝品，再把赝品高价卖给戴笠的手下，用这笔钱从黑猫王吉手里买来真正的夜明珠，最后跑路，两相转手打了个时间差，只要不出纰漏就是稳赚。他不愧是老老千，小荣宝听过他的计划后也觉得很不错，决定一起干这票。当晚，两人就谈好了条件，全部经费由文昌平负担，得手后所赚的钱小荣宝可以分两成。
　　计划归计划，现实中，计划永远不可能按预想的那样一帆风顺，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麻烦。文昌平和小荣宝这对刚刚结下的搭档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麻烦。
　　夏春秋不过二十出头，却在京城琉璃厂大有名气，他养父是宫里的大太监，从小他就见过大世面，表面上他专帮人掌眼的，其实也兼做假货，正因为知道真货真在哪，他经手的假货也就格外真，虽然价钱比其他假货高不少，但从来不愁卖不出去。文昌平所说的赝品就出自夏春秋之手，这位久居京城的大少暂居上海是要借道去香港，并且已经买好了船票。

　　第二天，小荣宝乖巧地跟在文昌平旁边，扮作他的小跟班，这一大一小两个老千开始他们的第一步，买赝品。这位夏少爷穿着真丝的白色缎子长褂正在喝茶，那端着茶杯的仪态很是讲究，手里还捏着块白色真丝帕子，皮肤细腻杏眼高鼻，可惜额头上有个浅浅的痦子，否则比女人还漂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他的身份，小荣宝可能会认为他是梨园名伶。
　　“夏少爷，让您久等了，我准备好买那两颗珠子了，能先给我看看吗？”文昌平虽年过不惑，却对这位大少十分客气。
　　夏春秋的谱挺大的，居然没有答他，大手一挥旁边的下人就帮他去取那两枚假珠子。考究的黄花梨木盒里，黑色的丝绒衬着底，内盛两枚桂圆大小，晶莹透亮的圆珠，颜色为褐色偏绿。
　　“真货我见过，就是这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真珠子见一次光能亮上六七个时辰，我这珠子只能亮上半个时辰。”夏春秋边说边用一块大大的黑色厚绒布盖在珠子上，文昌平低头一瞧，两枚珠子在暗中莹莹闪亮，宛如星子，心内大喜，这玩意肯定能糊弄过关。

　　“夏少爷的东西我最放心，您瞧，钱带来了。一两重的金条，两根，您可以过秤。”文昌平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两根手指粗细的金条，放在桌上。
　　“你那可是一颗的价钱。”夏春秋忽然斜过眼，不紧不慢地竖起四根手指头：“要想两颗都带走，得这个数。”
　　“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能临时变卦？”文昌平有些激动，这才几天的工夫价钱怎么就翻了一番。
　　“眼下不是我求你买，是你求我卖，我可不急。”夏春秋虽然年纪不大，做生意却很是老辣。
　　文昌平被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夏春秋说的没错，现在是他求着人家卖，这坐地起价的事他自己也不是没干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不情愿地挤出一句：就按你说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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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到手了，虽然价钱比文昌平原计划的多出一倍，但只要一切顺利，这笔买卖的利润依然可观。为防夜长梦多，他马上就跟戴笠的手下取得了联系，并约好了见面。

　　文昌平之所以说这单生意他一个人做不成，原因在于戴笠的手下认识他，知道他是什么人，而他自称跟黑猫王吉很熟，这就需要一个人扮演王吉的心腹。小荣宝要扮演的，就是王吉的心腹。文昌平知道王吉的作风，豪放不羁义气干云，不仅能跳交谊舞，还擅长西班牙斗牛和吉普赛舞，不论是旗袍还是洋装，统统黑色打扮，在艳妆美女中独树一帜。文昌平对小荣宝交代了一番，小荣宝年纪虽轻，却也老成持重，这让他比较放心。

　　地方约在法租界的一家俱乐部的包厢里，其实电话就在俱乐部打的，文昌平对蓝衣社的人还是不放心，自己先选好地方，万一形势不对可以立刻取消交易。
　　大约半小时后，一个头戴黑色毡帽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入了包厢。此人有双异常凌厉的眼，明明是薄薄的单眼皮，与之对望一眼却会生出三分寒意，那无意泄露的杀意能让人打消微笑的兴趣，对这双眼睛的主人肃然起敬。
　　文昌平跟小荣宝站了起来，对这个男人点了点头算是问候，男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活像个杀手。
　　“陈先生，东西你带来了吗？”文昌平很清楚，跟这种人打交道不必寒暄，最好的办法就是单刀直入。
　　“先让我看看货。”陈先生坐下来，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很难看清他究竟在看谁。
　　“真金不怕火炼，您是懂行的，我什么都不说了。”文昌平摆出那个木盒，里面只有一枚珠子。
　　陈先生拈起那枚珠子，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又摘下帽子把夜明珠罩在帽子里，观看珠子发出的荧光，温润且明亮，他脸上露出了一分难得的笑意，“东西不错，还有一颗呢。”
　　“陈先生，咱们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文昌平正色道。

　　“行啊。”陈先生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布包，摊开来，布包里露出黄灿灿的四根二两重的金条。
　　文昌平心里一惊，怎么会是四根？谈好的明明是十根。但价钱的事文昌平还不能乱开口，毕竟这场戏里东西是王吉的，他只是中间人，应该由王吉的心腹来谈。文昌平冲小荣宝使了个眼色，
　　“这位先生，您要是不诚心，这笔买卖就做不成了。”小荣宝关键时刻也不怯场，声色俱厉，一边说着还一边收拾起陈先生面前的珠子和木盒。
　　“噢，我倒觉得这笔买卖一定能成。”陈先生打了个响指，忽然从旁边冒出两个持枪的特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文昌平和小荣宝。
　　“陈先生，你这么做就不太合适了，毕竟咱们是一家人。”文昌平故作镇定，其实心里已经慌了，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
　　“谁跟你是一家人！”陈先生的口气充满不屑，斜着眼看向文昌平：“两个选择，乖乖把珠子拿出来，我就让你们带着这几块金子走出这个大门。要是不知好歹，东西被我搜出来，你们就马上去见阎王。”
　　孰强孰弱，形势是显而易见的，所谓的选择其实是没有选择。文昌平这个老油条态度立刻变软，乞求道：“陈先生，我只不过是个帮忙的，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这个价钱的确是太对不住王小姐了，怎么说这也是国宝，这不是让我们为难吗。”
　　“我数三声，到三的时候还不把东西拿出来就开枪。”陈先生完全无视文昌平的废话，“一。”
　　“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呀，回头我可怎么跟小姐交代，她真的会扒了我的皮。”小荣宝急了，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他不住地摇着文昌平的手，可文昌平除了脸色发白外不敢再说半句。看得出来他在思考对策，但他也同样害怕对方会真下杀手，毕竟他们是蓝衣社的人，杀死两个人就像捏死两只蚂蚁容易。
　　“二。”陈先生冷漠的声音就像从地狱传来。
　　文昌平在瑟瑟发抖，他实在不想吃亏，四根金条完全超出了他心理预期，可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就在陈先生即将喊出三的一霎那，他从怀里掏出了另一枚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