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婚(情色拉萨)》
第56节

作者: 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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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生命,如此之重也如此之轻

  推开病房门,见他正在输液,边玛用热毛巾帮他捂着手臂。这个季节的拉萨,没有太阳的地方确实寒冷。输液时手臂温度过低,血液不畅,便需要不停的用热毛巾敷着,以让血液流动快一点。
  边玛见是我们,腼腆地一笑,站了起来。
  莲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长成大人了啊!”
  “莲阿佳!”边玛给莲和琼宗倒了水,站在一边傻笑。
  我们走到床边看了看舅舅,见他处于半昏睡中。

  “怎么样?”
  “朗结说,昨晚半夜昏迷的,一直没醒!”边玛叹了口气,向我招手示意,我们一起到了走廊上。
  “阿佳,医生说舅舅可能过不了今晚了,怎么办?宇琼又没来!”边玛站在靠窗的过道边上,用手指在窗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看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我用力的闭住眼,硬是没让眼泪流出来。看到自己亲人就此离去,心里那种痛啊,真是可以用刮骨来形容。
  “大哥昨晚……回来了,一直跟朗结在医院里,他现在出去给老家打电话了,说让宇琼尽快赶过来。”

  “嗯……”我能说什么,舅舅就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需要我们这些当晚辈的,尽到自己的全力,至于其它,先靠后吧。
  “对了,你昨天交费了吗?”
  “没有啊。怎么?”
  “今天大哥去交费时,发现帐上突然多了一万,我们以为是你交的呢!”
  “一万,我那有那么多钱?可能是人家交错了吧,我等会儿去查。要是交错了就麻烦了,别人也许正等着钱治病呢!”
  “大哥已经查了。人家说没有错,单子上填的就是舅舅的名字和床号。”

  “同名的呢?咱们可不能花人家的这个钱!”我看了边玛一眼,说。
  “开始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床号总不能错吧?再说,舅舅的病房就他一个人!”
  “那我就不明白了。问过朗结了吗?”
  “问过了。朗结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你大哥的朋友?人家想帮我们又不想让我们知道?”
  “不清楚!”边玛摇着头。

  ……
  正在这时,嘉措从走廊上过来了。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的洒在他身上,恍如隔世。
  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我,径直进了屋。看到莲,招乎了一声。便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慢慢揉搓着舅舅的手臂。
  下午萨珍和阿旺突然来了,还带了熬好的骨头汤。这些日子强自慎定,在见到萨珍的那一刻起,突然崩溃。
  坐了一阵子,因为萨珍的甜茶馆离不了人,便跟着莲他们一起走了。
  嘉措开了张单子,叫边玛去帕廓街佛教用品商店买东西,再打电话给朗结,叫他通知拉萨的朋友过来帮忙。
  屋里再度安静下来,只留下嘉措和我。他在床边陪着舅舅,看着输液瓶,我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出神。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冰雹,越来越密,冰粒打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响。院中的一切都笼罩在白色的雾漫里,树木影影绰绰一片迷蒙。这样的景致,越看越伤感,仿佛能把人的心抓出来揪成一团。我抱着手臂,感觉到脊柱发凉,孤独和伤感再次侵袭着我,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落。

  想家、想草原、想雪山……
  等此间的事情了了,自己得尽快回去。城市虽好,但它不是我的天地。
  感觉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我知道是他,我的家长,我的男人,他脱了外套披在我身上,搂了搂我的肩,什么也没说,转身又回到了病床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病房里安静极了,除了我和他的呼吸,这世界似乎凝固。
  突然,病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嘉措惊喜的小声唤着。我转身过去,俯在病床边,见舅舅正在抽动嘴角,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卓……卓……”他另一只手想抬起,但力不从心。
  我示意嘉措去找医生,一边握住舅舅的另一只手,拚尽全力挤出笑容。“我在这儿,舅舅,我在这儿!”
  “家里……”他慢慢的把眼神聚到我脸上,口齿不清的。“家里……”
  “你放心吧,宇琼在家呢,一切都好!”我急忙说。
  他好像是听明白了。隔一会又嚅嚅着:“达娃……达娃……”

  昨天,嘉措的大姐达娃来看过他,我以为他说的是这个,便赶紧说:“达娃回去了,她过两天还会来看你的!”
  “不……达娃……”
  “你说是你的女儿达娃吗?”我问,见他眼睛眨了一下。便说:“达娃在家里,帮阿佳干活,你放心吧。!”
  “不……达娃……宇琼……”舅舅胀红着脸,想说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达娃和宇琼?达娃和宇琼?我飞快地转着脑子,舅舅到底想说什么?

  “达娃……达娃……不能……不能和……宇……宇琼在……在一起!”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在一起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慢慢闭上了眼。
  感觉自己握着的手渐渐无力、渐渐冰冷,我把它放进被子里。看着那张脸,仿佛睡着一般,宁静安详。
  嘉措带着医生护士进来,检查后说,“他已经走了!”
  我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嘉措搂住我,我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伫立于窗边,默默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送舅舅的灵魂远去。

  窗外,冰雹下得越来越大,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寒意透过玻璃窗直逼室内。

第97章:关怀

  舅舅就这么走了,走时年仅四十八岁。宇琼赶了来操办丧事。
  看着宇琼不梳不洗,忙进忙出,有些心酸。他十岁就到了舅舅身边,快十一年了,已经建立起如父一航的感情。
  在西藏,没有养子、私生子和亲生子的区别。只要是自己老婆生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小孩。而像宇琼这样,因为对方没男孩,过继来的男孩子,家人也会如亲生的一样对待。在宇琼的心里,他虽然叫欧珠舅舅,其实舅舅的地位早超过了父亲。
  我们在拉萨也没什么亲戚,丧事就简单一些。嘉措的几个朋友帮忙,朗结和边玛把舅舅送去了止贡堤寺天葬台。虽说没什么豪华的仪式,但舅舅能从止贡堤去天堂,也是件幸事。
  因为传说,从这里走的亡灵,不用参加轮回。

  走的那天,也是早上四点,喇嘛算好的时辰。从窗上看着车子启动的那一刻,悲从中来。这才多久,半年的时间不到啊,阿妈走了、孩子走、舅舅也走了……
  嘉措给我披上外衣,说:“别难过了,舅舅已经去了天堂,别让他挂念。”我点了点头,止住了泪。
  我不怕死亡。死亡不过是今生的结束,但来生却为此得以展开。但我怕离别。佛祖说,五百年的修行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有幸能做为亲人长相厮守,那需要几世、几百世、上千世的苦修啊。短短几十年的缘份,突然间就如风筝断了线,除了回忆,除了梦萦,从此就再也见不着了,怎不叫人肝肠寸断!
  宇琼本来是要去送舅舅,但嘉措阻止了他。他们虽说不是亲生父子,但多年的相处,已经建立起了父子一般的感情,嘉措是怕宇琼去了,反而让舅舅牵挂,难以永生。他搂着宇琼的肩,俩人坐在楼道上,宇琼把头埋在手里,一动不动,嘉措在轻声劝慰他。我则靠在窗边的墙上,看着黑膝膝的院子,心里是无可奈何的空洞。
  桔黄的灯光撒在我们身上,一没淡淡的哀伤迷漫着。

  走了走了,一走就百了了。活着的人该如何面对这份死别呢?
  舅舅走后的很长段时间,我都打不起精神,吃什么都不香。莲来看了我好几次,见我都是蔫蔫的,也没精神陪她好好说说话,她跟嘉措说最好带我去医院看看,说我身体不对了。
  嘉措最近那儿都不去,一直陪着我。他以我身体不好为由,不准朗结和边玛进我房间,兄弟俩到也老老实实听话,每晚在外间睡了。除了我身体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以外,嘉措作为一家之长,权威也是不容忽视的。公公不在,嘉措的话在我们这个小家庭来说就相当于圣旨,别的兄弟只有服从的份。
  其实我们在一起,也是什么都没做。此次见他的最大不同,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无休无止的索取我的身体。晚上他只是搂着我,轻声跟我讲一些外面发生的趣事,直到我睡着为止。
  从来没问过那个电话,他也没提起。难得的一份温馨,何苦去破坏了呢?再说,痛虽痛,还不至于到无法接受的地步。生在此地我们自小就明白,身体的流浪并不代表心的流浪。只要他还关注这个家,关注这个女人,带领着兄弟们一起奔向富裕,他就是个好男人,合格的家长。
  那天早晨,当我起床打茶时,突如其来的一阵呕吐,感觉五脏六俯都要翻出来一般。宇琼睡在外间,听到动静,赶紧爬了起来,一边给我捶着背,一边大叫“朗结,快起来,拿杯热水过来,阿佳又吐了!”
  嘉措、朗结和边玛听到喊声后,都爬了起来。朗结倒了杯水过来,我嗽完口,抬起头笑笑,“没事的,就是胃不舒服,你们去睡吧,茶一会就好!”
  “边玛,你来打茶!”嘉措闷声吩咐,“朗结,你揉糌粑,再去楼下买点稀饭给她吃,宇琼打扫屋子。”
  三人答应着就要动手。
  “我没事的,我能做,还是我来吧,那有男人干这些的?”我挣扎着拦住他们,要去提开水壶。
  “这不是老家,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你进去躺会儿,早饭后我们去医院。”嘉措看着我,简单地说。

  “那有那么严重?休息一下就好了!”我看他严肃的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小声解释着。
  “进去!”他简短而清晰地说,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无奈,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向那三兄弟歉意地笑了笑,乖乖地回了屋。
  重新躺在被窝里,暖暖的还有他的体温,胃翻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嘉措进来,手上拿了一个杯子。
  “放了点糖,喝了暖暖胃,可能是凉着了!”

  我起身要接过杯子,他把我手拨开。一只手扶着我的腰,一只手拿着杯子喂我。
  当一股甜丝丝的开水滑进胃里时,杯口的热气也迷了眼睛,泪水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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