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追悼会的那天晚上,雷钧彻夜未归。下午的追悼会是师长徐清宇亲自主持的,从军区到集团军,都有领导参加。雷啸天也送了花圈,本来他是要亲自过来的,临时去了北京开会。余玉田也到了,整个人比之前消瘦了一圈,明显憔悴了很多,脸上看不到悲伤。过去的整整一个星期,他将自己关在病房里,除了集团军几个首长,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访。
雷钧在会堂门口等到了余玉田,他无法容忍团长的冷漠。战后总结会上,余玉田没有出现,已经让他如鲠在喉。他笃定地认为团长是个软蛋,有意在回避责任,他甚至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那就是余玉田应该上军事法庭!这几天他没少回想当日之细节,如果当时果断击毙那个毒贩,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完美。
日期:2010-05-10 21:41:46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余玉田的指挥不当,甚至是为了自己的战绩,不惜付出战友生命的代价。在他看来,卧底的杰克已经深入到了这个组织的核心,他的身份尚未暴露,掌握的情报完全够用。而且,毒贩在那种逃生无望的情况下,还要负隅顽抗,早就没想着要活命了。
雷钧越想越觉得,余玉田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他要讨一个说法,他甚至想要余玉田向全团的官兵低头认错。如果可以的话,他还要向自己的父亲如实汇报,让雷副司令员拿掉这个庸才。
“团长请留步,我想有必要跟你聊聊!”雷钧的语气有点不容置疑。
余玉田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雷钧,他的眼神陌生得让雷钧有点无所适从。
“小雷,有什么事等到团长出院再说好吗?”一直跟在余玉田身后寸步不离的邱江,警惕地看着雷钧说道。
雷钧冷哼一声:“他还会回来吗?他还有必要回来吗?”
邱江闻言脸色大变:“雷钧你给我住口,太放肆了!”
“没事,让他说吧。”余玉田幽幽地说道。
雷钧涨红着脸,嘴唇一直在不停的嚅动。因为过分的激动,他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雷。”余玉田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回去休息吧,有些事情,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你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雷钧终于冲着已经转身欲离去的团长低吼道。
余玉田再次怔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雷钧!”这次怒吼的是副政委王福庆,他的声音惊动了很多人。
张义和郑少波冲了上来,一人按住了雷钧的一只胳膊。
整个下午,郑少波一直在陪着情绪失控的雷钧,无论他如何开导,雷钧都是一言不发。郑少波比雷钧的心里更难受,他难受的是有些秘密憋在心里不能说,不是军事机密,而是一个君子约定。
日期:2010-05-11 09:13:20
晚点名时,郑少波才发现雷钧不见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雷钧去了司令部,但哨兵说他吃完饭后就出了门。郑少波带着五个战士寻遍了二团驻地的每个角落,终于在凌晨一点钟敲开了参谋长家的门。邱江闻言,惊出了冷汗。他知道雷钧断不可能回家,更不敢打电话去证实。
去往县城的路上,酩酊大醉的雷钧摇摇晃晃地正在往回走。迎面驶来一辆吉普车,雷钧站在路中央,眯着眼,迎着大灯面无表情地站着。
郑少波第一个跳下了车,一把抱住雷钧就要往车上拖。
“你他妈是谁?”雷钧睁着血红的双眼,用力地甩开郑少波。
郑少波被雷钧击中下巴,怒吼道:“发什么酒疯?看清楚了,我是郑少波!”
雷钧抬起手指着郑少波,又垂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是正的,我是副的,余玉田是团长。你们都比我大,官大一级压死人,余玉田比我官大三级,他想叫谁死,谁就得死!“
“雷钧!”站在车边的邱江一声暴喝。
雷钧晃晃悠悠地,举手挡住额头,竭力地想看清是谁这么无礼:“你是谁?你是余玉田么?”
“参谋长邱江,马上闭上你的鸟嘴,跟我回去!”邱江一字一顿地说道。
两个保卫干事一左一右地将雷钧夹在了一中间。
“哈!哈哈!”雷钧仰起头来大笑:“草菅人命的人你不去抓,你来抓我算个什么本事?有种你就毙了我!”
“把他给我捆起来,再堵住他那张臭嘴!”邱江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雷钧没有再作反抗,带上车后就呼呼大睡。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本来打算瞒住师里的邱江,回到司令部后思虑再三,还是要通了徐清宇家里的电话。雷钧已经成了一颗定时丨炸丨弹,没有人敢保证他不会干出更出格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雷钧进了禁闭室,团里专门派保卫股的干事轮番看守。师丨党丨委研究后,还是决定将此事通报集团军。按照部队的纪律条令,这算是一起非常恶劣的违纪事件,如果较真的话,完全可以让他褪下马甲转业。
因为当事人是副司令员之子,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日期:2010-05-11 09:17:14
雷钧第二天酒醒后,压根就记不住头天晚上的所作所为。郑少波余怒未消,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把雷钧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十分清楚这将意味着什么,无论如何,这样的行为都是罪不可恕的。这小子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恐惶。
雷钧严重违纪的事,最终还是通过小道传到了雷啸天的耳中。执行任务的当天,雷啸天就得知了儿子参战,并且是主动请战的。雷啸天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老伴,还史无前例地,偷偷吩咐公务班给他准备点下酒菜,他要在儿子凯旋的那天敞开胸怀好好地喝上一顿。
那天晚上,忧心如焚的雷啸天一边在焦急等待前方战报,一边反复念叨:“这才是我雷啸天的儿子,有种!”
后来因为应浩的牺牲,将军才打消了庆祝的念头。没曾想,善后工作还没处理完,这个浑小子就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脾气火爆的雷啸天急火攻心,气得差点摔了杯子,直接把电话打到了D师司令部,劈头就将徐清宇一顿臭骂:“你们这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欺上瞒下,还准备瞒我多久?”
徐清宇早就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正在纠结要不要通知雷副司令,这下副司令直接打电话来兴师问罪,徐师长狠不能举起手抽自己一耳光。赶紧解释:“我已经在第一时间通报了集团军丨党丨委。”
雷啸天这才感觉为了这事,越级问责有点理屈,稍稍缓和一下语气:“徐清宇你给我听好了,不是我雷啸天的儿子要按条令处罚,是我雷啸天的儿子更要按条令处罚!你们不用为这件事情再讨论了,明天下午之前,我要看到你们正式的处罚决定!”
徐清宇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声。
日期:2010-05-11 09:19:26
一个小时后,二团副政委王福庆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禁闭室,这已经是他两天内第三次找雷钧谈话。临走前,雷钧交给了他一张纸条,请他务必转交自己的父亲。
第二天上午,一份关于雷钧违纪事件的调查报告和处理意见,摆到了雷啸天的案头。
得知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后,雷啸天的心情好了很多。这小子虽然幼稚、冲动,但事出有因,并非他一开始想像得那么恶劣。二团的书面处理意见并不明确,降半级,调离侦察连另行安排。
雷啸天再次要通了徐清宇的电话:“你们打算怎么安排雷钧?”
徐清宇试探着说道:“二团的意见是调到政治处,担任宣传干事。您看?”
雷啸天很反感这种语气,轻锁眉头:“你们怎么还是这个态度?我雷啸天会吃人吗?好吧,你非要把皮球踢给我,我来告诉你,我同意降级,但坚决不能再留在二团,更不能再去宣传单位!”
徐清宇沉默稍许,提醒道:“副司令员,小雷有个检讨,不知道您看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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