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老板说，也没什么，就是人太聪明，我不敢用了。
　　我疑惑地说，聪明？
　　他说，白云飞买了个房子。
　　我说，听说了，前两天刚买的。

　　老板说，你们去旅游的时候，他陪我跟音乐学院谈判，音乐学院要迁到新区去，我准备拿下那块地。结果，白云飞在谈判后第三天就在音乐学院的家属楼买了一套房子。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这有什么关系？
　　老板说，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那块地要重新开发。二手房房价不高，他买下来等着动迁。
　　我恍然大悟。
　　老板说：这就是我不敢再用他的原因。这个白云飞脑子转得太快。留他在身边，迟早把公司机密都卖出去。可惜，他聪明过头了。我原本是有意向拿那块地。但地价太高。有风险。不只我不会要，一般开发商都不会轻易去动。


日期：2008-8-30　13:45:39

　　117
　　白云飞就这样离开了公司。他跟我说，我没有错。这个老板真的狠心。我那么伺候他。
　　我笑：不过你真的很会把握时机。可万一不动迁怎么办？
　　白云飞说，我听说了，地价太高，冷建峰（老板的名字）不敢拿。那我也没赔多少。赌，起码有赢的机会。我看着他。赌，起码有赢的机会。这就是他的生活态度。
　　白云飞看到我惊讶的表情笑了，他说，还有让你更惊讶的——我结婚了。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买房子和结婚几天里就全部搞定了。现在也觉得很有成就感，我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了。

　　我看着他得意的表情，我说，你在讲故事吗？从来没听说你有女朋友。
　　白云飞说，追你的时候，是认真的。但你也不给机会。我就把原来的女朋友娶了。反正她爱我。
　　我笑，心想，白云飞果然是不太靠谱的人，还好没跟他在一起。我说，你爱她吗？
　　白云飞笑：人生，就那么回事呗。太较真容易累。

日期：2008-8-30　13:47:18

　　118
　　老板没再要秘书。他跟吴锐说，让你的两个兵给我作秘书。
　　于是，黄小龙陪着他出去谈判，宴请。我则负责他临时交待的任务，大多都是人力资源的工作，找员工谈话、策划活动之类。他亲自布置给我。
　　有一天，老板问，人力资源最难做的是什么？
　　我说，其实是招聘。但最得罪人的是绩效考核。所以，也可以说最难的是绩效考核。

　　老板点头。

日期：2008-8-30　13:49:25

　　119
　　我和于兵还是淡淡地谈着恋爱。销售员周末不能休息，我们从来没有机会相处一整天。上班的时候也很少见面，因为在不同的办公地点。而且，也需要避嫌。
　　老板问，有男朋友了吗？
　　我摇头。
　　一次，商务宴请，黄小龙没在。
　　老板说，怎么办呢？我就带你这个女秘书去吧。顺便看看里面有没有年青人，给你解决一下终身大事。
　　快下班的时候，于兵打电话说，今晚我姐来，你有空吗，我们出去吃饭。
　　我说，今天公司有事。——你也没事先告诉我。

　　他说，我姐也刚告诉我，她都到机场了。
　　我说，我还是先不见你姐吧。
　　于兵说，她是特意来看你的。
　　我有点惊讶。他家的人都一样的霸道。
　　我说，那怎么办？

　　他说，要不明天一起吃饭。他们后天才离开。

日期：2008-8-30　13:50:38

　　120
　　老板亲自开车前往喜来登。
　　几个人都是区里领导。我不会喝酒，在饭桌上有些无所适从。
　　酒桌就是一个社会。送我回去的路上老板说。
　　经过一家酒吧，他说，我请你喝杯饮料吧。

　　我说，有点晚了，您还是早点休息。
　　他笑笑。把车停在酒吧门口。
　　我们坐在一个角落里。
　　老板说，怎么，不喜欢这个地方？
　　我笑笑说，没有。

　　他说，今晚这几个人跟我都是老朋友。那个孙局，我认识他有五六年了吧，那个时候他是副局，到现在还是。
　　我点头。
　　他说，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
　　他说，孙局从来不收礼，也很少出来吃饭。

　　我说，是个清官？
　　他笑笑，你真天真，还用清官这种词。
　　我说，他为什么总是提不了正局？
　　他说，你想呢？
　　我看着他的神情，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

　　他看着我。说，社会。
　　我想起一部电影里的台词：天下。
　　天下、社会，两个词都包含着惊为天人的道理。
　　电影里的主人公为了天下放弃了个人恩怨，甚至爱情。社会，我们应该放弃什么？纯洁吗？
　　老板说，这里面存在着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到处都充满规则。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人和人之间，都存在着一张看不见的网。关系网。想要很好的生存，就要拥有这些社会资源。社会资源决定你的社会地位。不论是谁，都不是生活在自己的梦想和情感里，而是生活在社会里。

　　我还不能完全明白他说的话，隐约觉得他在让我改变一种生活方式。为了更好地生存，我要放弃什么？
　　他顿了一下说，如果你愿意，我以后多带你出来见识官场和社会。
　　我忽然有种拒绝长大的不安。一切并不美好，我知道。这个社会几乎不符合所有人的梦想，我也知道。但是，所谓的规则，似乎已经离我很近。
　　我说，谢谢老板，我还是自己慢慢学吧。

日期：2008-9-1　15:04:14

　　121
　　我终于要面对于兵的姐姐，还有姐夫。
　　他们和我想象中不同。第一眼的感觉，一对俗人。
　　我热情地叫姐姐，姐夫好。
　　他们点头，肆无忌惮地打量我。

　　于兵姐姐时不时整理一下自己黄得扎眼的头发。她带一只大的银耳环，涂黑色唇膏。吸烟。
　　姐夫脖子上有一串很粗的金链子。
　　吃饭的时候，于兵说，姐夫，把你的金链子借我戴几天。
　　姐夫哈哈地笑着说，行，两万拿走。
　　吃完饭，姐姐和姐夫去逛夜市。于兵送我回家。

　　我说，于兵，你姐和姐夫真是开日本料理的？
　　他说，是啊。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姐——，于兵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姐没念过几天书。中学的时候是体育生。不到二十岁就出去打工了。
　　我说，你父母忍心让她出去？
　　于兵说，有一次她和家里闹别扭，揣着二百块钱就走了。一年多没和家里联系。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抽烟，她说因为想家。我父母当时都要急疯了，我妈天天哭。我姐她一直在饭店打工，自己攒了钱以后才跟家里联系。
　　于兵眼圈红了。我上去牵他的手。心里很疼。仿佛看到一个女孩子扭曲地，倔强地向上成长着。从逞强到真的坚强。

　　于兵说，后来，她认识了我姐夫。他是厨师，两个人凑了点钱，在青岛开了海鲜大排档。
　　我说，不是日本料理吗？
　　他说，他们开大排档，后来开饭店。日本料理是今年年初才盘下来的。现在经营得不太好。赔了一些钱，我姐想兑出去。她说现在觉得太累了。想休息一下，要个孩子。

日期：2008-9-1　15:06:10

　　122
　　我和于兵请假送他姐姐和姐夫。他们要回于兵老家看望父母。
　　我开始喜欢这个女人。颓废但坚韧。不忌讳周遭的眼神。
　　于兵的姐姐进站台前抱了一下我，说，我父母很关心你，昨天跟我打听你。
　　我笑。她跟于兵有一样的口音，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试图标准一些。

　　她继续说，我跟他们详细地说了你，他们很高兴。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我说，姐，我们会好好的。
　　她笑。拍一下于兵说，老弟，你要好好照顾她，懂吗？
　　于兵说，当然了。她将来要做我老婆。
　　我和于兵看着他们手牵着手走进站台。我想，她姐，会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日期：2008-9-1　15:07:13

　　123
　　我们走在车站的人流里。于兵说，要不你搬过来吧？
　　我说，什么？
　　他说，我想好好照顾你。
　　我笑：我已经把自己照顾得好好地，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他说，你都不会做饭。瘦得跟猴子一样。你早认识我多好，早就脱胎换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