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夫常常和那些富商在一起的,见惯了这阵仗,激动之中,竟然掏出了香烟,要给县长点上,那县长接了一看,就惊叫了一声道:“天杀的,还有这上等的烟草!怎么就有这黄色的根!”
县长把那烟的过滤嘴,叫着了根,二姐夫就一下子清醒了道:“说起来惭愧!我跟了一个富商,去了那京城,有做官的,看见我功夫了得,就赏赐了我这一包烟!县长您喜欢,就拿了去!”说完了,就塞进了县长的口袋。那县长看了一眼白衣,又看看我们,“嘎嘎”地笑了道:“这可不算受贿!不算受贿!刚才你说,跟了富商,去了京城,那南京,可是个绝好的地方,旺盛的皇脉!我也想去走动,奈何公务缠身,那里有一日的消停!”
哥哥也过去凑热闹,说道:“县长大人公务繁忙,也是为了这一方的富庶安宁,忙也是理解的!” 说着话,却拉了白衣的胳膊,那白衣就甜甜地笑了,从县长身边走开。
这时候,县长就高兴起来,看着我们说:“遇上了,就是缘分,一起吃饭!也是与民同乐!完了,让这有好烟的后生,露一手出来,大家一起热闹,也算是给刘学周掌柜的添喜!”
我们正说笑着,这时候,爷爷就进了房门,手里拿了礼薄,很显然惊讶了我们的大方,就喊了一声道:“尚文!多端几个盘子!给上房的客人全部上福寿膏!”
“我们要抽鸦片了!”哥哥悄悄地给我说。我正不知道怎么应付着,几个大脚的女人,就端了盘子进来,里边装了小小的灯盏,还有那鸡屎一般,黑糊糊的鸦片膏,边上是一杆烟枪。
日期:2010-3-6 23: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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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东西摆放停当,爷爷就安顿我们坐下,然后分发了那抽烟的家什。
我不会抽这难看的东西,也不敢抽。爷爷就在边上劝说,我被劝得没有办法,就想动手试试。那白衣看见了,一把打开我的手,对爷爷笑着说道:“刘掌柜,我们都是什么的营生,相比你也清楚,那点家业,那里比得上刘掌柜的,学会了这东西,福寿是福寿了,败了家,那里却有这不要钱的东西,我看,你们还是抽,我们在边上,问问香气,也不错!”
白衣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不软不硬,爷爷吃了个闭门羹,尴尬地笑了下说道:“只说是招呼好朋友,却忘了这茬子!罢!你们就吃些水果!”说着话,几个大脚的女人,就给我们上了水果,我一看,却无非是些核桃干枣,外加了几个苹果,并不稀罕。
我们都是第一次见人抽这要命的东西,就仔细看了,爷爷和那县长,斜躺了身子,拿一根铁丝,在那黑糊糊的烟膏上挑了些许,加在烟枪上,对着灯盏,脸瞬间就凹了下去,眼珠子突得似要掉了出来,看起来是用足了力气地吸。
半晌,爷爷他们的嘴里就吐了蓝色的烟雾,长长地出气,两人互相看了,会心地笑,似乎那抽的时候,合伙做了见不得人的美事!
良久,两个人抽完了,坐起身子,喝了酽茶。才看着我们说话,桃子毕竟还小,看着他们抽烟用的那力气,自己竟然也鼓足了劲,死死地抓了桌子的腿吃力。
爷爷看见了桃子的样子,好笑起来,就说道:“这姑娘,看着也是个好孩子,没见过这阵势的!”
桃子笑了,我就纳闷,爷爷结婚的时候,总觉得我们都面善,今日怎么又不认得了。
边上的几张小桌子上,我看见,花喜鹊,山羊他们也在抽烟,一个个抽得云天雾地,好不吃力。
这时候,那县长看了我们一眼,悄声对爷爷说道:“学周,今日还有个事情,想和你商议。”爷爷就凑近了身子,我们看见这里不方便,就知趣地起身,走到了花喜鹊那边去,白衣见爷爷他们要谈事,就拉了我道:“你动动心思,仔细地听了,看他们说什么!”
我就用了心,却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和那毛驴子的一样,巨大起来,爷爷他们的谈话,我也听得分外真切。
那县长说:“前几天,你找了老爷岭的土匪,杀了督学的事,怕是要暴露了!”
我听得一惊,爷爷怎么能雇佣土匪杀人?
日期:2010-3-7 0: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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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就听爷爷说道:“于县长!这事情,可不呢个乱说,我这是帮你的!”
“我也知道,你帮的我,那督学,死了也是活该,只是如今,行署有人说,是刘学周雇了土匪杀死的督学,我也不知道这事情,如何暴露的!”
“你莫要胡话,要不是你说,这督学要告你挪用地震款的事情,行署要法办了你,我如何能做得出这事情的!”
“哈哈哈,刘掌柜,不要着急,办法还是有的!大奶奶在杀人的当天,还做了法事,想必那督学的鬼魂,也到不了阴曹地府的!老天爷瞒过去了,这行署的几个官员,却要我追查你的!”
我听得胆战心惊,爷爷杀人,看来是真的!这事情,如何是我的爷爷做得出来的?
这时候,就听爷爷叹了气说道:“这事情,你也得打法了,你说,需要多少银洋,才能堵住那口?”
我听了爷爷的话,顿时感慨起来,我这爷爷,竟然比他这孙子还老实,分明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情,他竟然软软地让这狗县长捏拿!
“那到不必,行署里如今缺兵饷,你只要在今年,在向阳的那百十多亩的地里,全种上了鸦片,让行署的到时候,给你收购了,什么事情就都摆平了!”那县长附在爷爷的身边说话。
“只要是行署里的父母官说话,我就敢种,只是这东西害人,也贵,闹人家家破人亡总是不好!”爷爷似乎担心。
“你和银子有仇?再说了,种了这么好的东西,到时候,你收入得多少?”县长“咕咕”地鬼笑,爷爷思忖了半天,就同意了。
这时候,却见尚文进来,对着我们喊道:“都出来,马车来了!戏开演了!”
我们正纳闷着,爷爷就站了起来,冲着我们说道:“上塬去,上塬去!新杏今晚亲自唱戏!”
那县长就出门,我们也跟着,才出了古窑的大门,就看见不远处,听了几挂装饰了的马车,爷爷让我们上了最后一辆,他和县长坐了最前边的, 院子里的人都知道要唱戏,就一窝蜂地出来,瞬时间,那通往庙头小庙的半坡上,挤满了人。
我们心里新奇,都挤在一起推搡着说笑,白衣女子似乎也很开心,不住地左顾右盼。桃子使劲地往我的腿上坐,全然没有女孩子的害羞。那白衣看了,“咯咯”地笑,桃子就掐了她一把,白衣一躲闪,后边的花喜鹊就叫嚷起来说:“桃子姑娘,你想拔光了我的毛啊?”
我们就都大笑起来。这时候,塬上的锣鼓声就响了起来,还有大红的灯笼,照得不远处亮堂堂的。
下了车,我们就看见,小奶奶的院子还是那样子,小庙也在,只是小庙前的麦场里,搭建了一个戏台,台子的上方,是黑红夹杂的粗布遮了顶。
我们被尚文领着,就一齐到了戏台前的桌子上,却看见,那桌子上,早就安置了酒菜,坐在边上,就能看见了戏子们清楚的容貌。
要看见我的小奶奶了,我们兴奋得不成,桃子兀自哭着,流着眼泪,却笑。
我们和爷爷他们在一张桌子上才坐定,就有人端了酒坛子上来,爷爷亲自启开摊坛子道:“足足的好酒,于县长,今日里说的话,可要算数,行署那边,我再不管了,这酒,我给你倒上!”
说完话,就给我们没人倒了一碗,白衣看着酒,似乎很馋,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让人可怜。
这时候,那锣鼓却骤然间响了起来,我们急忙抬头,却是萧道成太岁,他手里提了一根长长的鞭子,悬空一甩,“劈啪”地一声脆响,整个戏场就安静了下来。那萧道成太岁说道:“今日里,是老刘掌柜和新杏姑娘的大喜!破例要新杏姑娘给唱一出火焰驹,父老乡亲就都听好了!”
才说完,整个戏场就是吆喝声不断,我们看见,那紧锣密鼓中,小奶奶穿了一身雪白的素衣,舞动起宽大的袖子,哭腔着出来了。
我听不清小奶奶唱的是什么,只是看见,她那凄苦的愁容,那旋转了飞舞的袖子,端端地似受了天大的冤屈,又似乎是痛恨却无奈这混沌的世界,让我一下子又是愤懑,又是心酸。那肖太岁,显然是入了戏,竟然站在那舞台边上,提了鞭子,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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