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日记:我家的夫妻生活》
第15节

作者: 伍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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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④.你今天嘲笑张三小市民心态,明天批评李四俗不可耐。可据我了解,张三只不过多买了一套房子,李四只不过贷款买了辆车。这有什么?很正常啊!不正常的恰恰是你伍汉自己——同样据我了解,你也新购了物业,还老想着换车。那么,你是不是小市民?你俗不俗?还有,你一边宣扬乡下的好处,鸡鸣狗叫水田茶树云云,一边却步步为营地在市井里扎根、在OK包房里沉醉堕落、在酒吧和茶馆里调情或痛饮——我有次偶然看见你携一女子在Jono的卡座里喁喁细语,长达五个小时!请问伍汉同志,你那时还记得乡村吗?你们该不会是在卡座里交流茶树的种植经验或水稻的中耕技术吧?

  ——这不是批评你,我的朋友!嘲笑或者批评他人几句,反映的是你一时的心态,这其实也很正常。你购物业、想换车,这也很好,还可激励我们上进哩。赞美乡下,这说明你心里还留着几个平方,用以承载对纯净、简朴世风的向往。在市井里沉醉堕落,这我也见得多了,不足为奇。我要说的是(我就知道,这家伙要扭转话锋了),在这看似矛盾其实又合情合理的心态背后,隐藏的是你的内心焦虑,是人格的深度分裂——好,好,换个说法吧——隐藏的是那种所谓……所谓“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哥们,我说得对吧?没关系,有意见可以提——

  “没意见没意见!说得好!我他妈内心焦虑、人性扭曲、人格分裂、精神分裂,我统统承认——我甚至不能承受我还有生命!”说着,我给了阿民一拳,“还是剖析剖析你的丽娜女士吧——不,她又渴有饿,恐怕等不及了……”
  阿民略显尴尬地笑笑,说:
  “唉!说真的,剖析你,其实也是在剖析我自己……”

日期:2008-7-27 22:30:09

  32
  常乐去工地送PVC管那次,看她那么不中用,我曾愤然怒吼:
  “……你去死了算了!”
  这当然只是一句气话。但即便是气话,我说过之后仍深深后悔,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这样咒她。是的,真要到了那一步,则我情何以堪?
  如前所述,2005年,我的运气一直又霉又背,而且一开年就那么背。(这令我想起The Sixth Diamond中的句子,“……started badly.And it kept right on that way.”)元宵刚过,我便匆匆去了南部出差,完成本属旧历年前的一项工作任务。不曾想,刚刚到岸,便接到常乐气若游丝的电话:
  “伍汉,我动不了了……”
  常乐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命,身体却与林黛玉差不多,不是肿起一边脸,就是说话突然失声。她生病有个特点:来得十分突然,而且症状稀奇古怪。早几年我在外地上班时,有一次她来电话,听不到韵母,只依稀一些声母音,到后来干脆什么都听不到了,弄得我急不可耐、坐卧不宁。可几个小时后再打电话回去,已经完好如初了。现在她说动不了了,大抵又与那次失声差不多,很快就会好的罢。

  电话然后到了镜子手上,她把情况做了些补充:“妈妈动不了,我和奶奶帮她穿了衣服……电话也是我拿着放到妈妈耳朵边上的……”镜子从小就特别孝顺我们,尤其当我们患上什么小疾的时候,更是伺候、体贴得细致入微,常把我感动得什么也似。有父母和镜子在家里,我不需担心什么。我想,再过几个小时,她或许就好了。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得立即赶回去。这是个态度问题。她病了,你不尽快回去,这是授人以柄。她会记在心里(岳家也会在心里记上一笔),并且会时不时拿出来说事的。

  我没想到,她这次真的很严重……
  回到家,我万分惊诧:常乐由母亲扶着头靠在沙发上,镜子则在给她喂饭!她现在全身软绵绵的,完全是一种无骨的状况。失去外力支撑,她就已经无法抬头,更别说站立、举箸进食了。镜子还说,刚才妈妈上个厕所,还是靠楼上陈阿姨、李阿姨帮忙……
  面对如此遭遇,我一度失去思维,脑中一片混乱。事情间不容发,没有思虑的余地。我背着她出门,母亲扶着她的头部。在抱她上下车以及在医院来来回回检查、交费时,都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她现在是既无法站立,连坐着都必须有人扶持。直到把她安顿在了病床上,我才吁出一口气。累得不行了,真想大哭一场!
  照了片,吃了一些不知所以的药,打了几支不知所以的针。问及病况,则医生也好,护士也好,全都支支吾吾,理不清个头绪,说不出个因由。那么,缘何用这些药、打这些针?他们依旧支支吾吾,说什么先观察一下、观察一下再说。母亲也一直在叹气,我只好让她先回去了。
  常乐昏昏沉沉的,时而平静,时而痛苦不堪。好在入夜不久,她便睡去了,我也赶紧躺下,入睡。刚过了元宵,医院里十分寥落,病房里别无他人。到半夜,麻烦来了。常乐睡不着了,过不了分把钟就要翻身——她自己是无力翻身的,必须我来帮助。翻了上身,还得翻过双脚;有时刚翻过双脚,上身又回复原样了。可怜我又困又累,只想骂娘。而常乐又在呻吟了,整夜就如此反反复复,总没个完……

  凌晨时分,我才发现昨夜下了小雪。隔着窗户看到水杉袅婷的枝叶上,已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夜来因为疲倦困顿,倒丝毫不觉寒冷。常乐仍然昏昏沉沉的,病情依旧。
  这是乙酉年正月十七日。
  这个日子刻骨铭心。

日期:2008-7-28 22:47:33

  33
  早上八点多钟,雪粒子不紧不慢地又落了一阵。
  仍然是让她吃些不明不白的药,打些不明不白的针,但我很有些不耐了。“医生,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病?”
  不知是因为我语气忽然加重,还是自己感到心虚,那中年庸医略略有些惊慌。但令我佩服的是,他能很快缓过神来,终归于镇定自若。他说:
  “是这样的——病人的这种状况,原因很复杂,我们正在做进一步的检查。你先不要激动,结果一出来,我们会立即告知家属的。”

  他说完便要走,但见了我明显不满的脸色,问道:“病人这个情况有多久了?”
  这个问题,我已经答过N次了。问得很无聊,我也无心回答。那家伙戴着名牌手表,双手有着职业化的干净。这在此刻,却成为我厌恶他的理由。“救死扶伤,发扬革命的人道主义。”这是我自幼时起便多次看到的一句语录,我曾深深为之感动。可看看现在……多具讽刺意味呵!
  回到病房,遽然发现常乐的情况更其恶化了。我如坐针毡,万箭穿心。“常乐,你饿了么?可愿意吃点馒头?”但她只是木木地看我,既不摇头,也不回答。一边叫来庸医,我一边给岳父打电话。直到这时,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哭得疲倦而舒坦,岳父安慰道:“伍汉你不要急啊不要急啊,我们今天就动身,尽快赶到……”
  庸医来过几个,我把一下脉、你量一下血压、他抽个血什么的。谁也不做主,谁也定不了夺。我想,就这么耗下去是危险的。我于是踢开他们办公室,像怒吼又像哀求:
  “医生!你们快想办法啊!到底是什么病?还不去抢救哇!”
  这时一庸医站起来,说:“我们初步诊断为颈椎炎,先打针吧,加大剂量……”

  “颈椎炎?颈椎炎只是颈椎的事,可我老婆现在全身都是软的!”我好歹忍住了,没有说难听的话。我一个外行都看得出来:一个普通炎症,至于这样吗?!
  “这……这样,等会我们会有一个专家会诊……”
  “一帮杂种!”常乐还在躺着,我不能得罪他们,所以来到过道上才骂出这句话。
  父母带着镜子来了,大哥大嫂也来了。我的眼泪又在打着转,好不容易控制住,没让流下来。
  “查出来没有?医生怎么说?”大嫂问。

  “没有,一帮庸医!说什么颈椎炎!”
  “不可能啊!我跟我爸说了,他说常乐这个情况,有可能是缺钾。”说罢她去找那帮庸医,告诉他们可能是缺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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