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我们这次的见面,是在L县省城同乡会的餐会上。(每年年初,我家乡L县县政府都会在省城办一次联谊会,说辞是“县政府工作汇报会”,哈哈。按说,县政府的工作应该向市里汇报才对呀,怎么向我等平头百姓汇报?也算幽默到家了。不过转念一想,政府的工作,不就是为百姓服务的么?向我们百姓汇报,算是汇报对地方了。想到这里,我对本县的领导者们,暗自佩服不已。这样的聚会我参加过几次,虽无甚深意,热闹却是很热闹的。去年欧阳秋也参加了,但醉得一塌糊涂,是被人抬走的,哈哈。)酒席将阑,大家有一搭没一搭扯着闲谈的时候,我忽然看见秦之麟了。是啊,他是我们的同乡呀!他坐在远处的墙根下,旁边座位已空了好几个,衬托出他的落寞来。
那么,这样的时节,他在想些什么?是公务,还是文章、世事或哲学?
“之麟!你也在啊!怎么躲在这角落里?”我说着,跟他碰杯。
“我这叫闹中取静啊!再说,我和大家不熟,不像你们……”
“去你的!知道你升了官,要脱离群众了,哈哈。”
“你也那么酸!”
“怕酸是吗?那我来点辣的。我问你,上任伊始,烧了几把火了?我听到一些背地里的议论,你别当回事……”
“是吗?说说看,怎么议论的?”
“也没什么,大意是说你准备撤换所有部门负责人……”
“你觉得可能吗?那样不闹翻天了?”他说,“不过,老郭和严重肯定是要换掉的,其他的不动。”
“哦?”
“老郭这个质量安全部的工作做得怎样大家都知道;严重呢,是典型的外行领导内行,这样下去,法律事务部还不如撤消。”
“高明!”
“你又来了!哎,可不可以不谈这些啊伍汉?”
“好好好,不谈不谈,喝酒!”老包没被搞下来,我也就没有思想负担了。非但如此,我还可以从老包那里赚回一箩筐的感激。那么,即便今后K公司“洪水滔天”,又与我何干?
“伍汉,你的博客怎么老不更新了?”
“又没人看,有什么意思啊,哈哈。”
“别啊,有意义呢。我差不多每天去逛,有的几乎可以背啦。再不更新,看你好意思么?你那个什么‘新感觉’系列,可以写它一百篇,绝对好风景。……”
“该写的是你——事业也成功了,可以玩玩兴趣了;我还得为五斗米奔波呢。”
同乡们酒足饭饱,陆陆续续散去。这时候,我们的县长大人竟亲自过来跟秦之麟告别,握手如仪。
“怪不得当上县长,眼力非同常人。”
“伍汉啊!——”
“哈哈,我说错了吗?”
“这样吧,改天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回到家,把有关老包的事跟常乐提了一下,她久久没有做声。这也是我预料到的。常乐总觉得我应该把钱退回去。但我的想法不一样。既然拿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我就是把它捐献给失学儿童,或者哪怕扔进河里,也不能退回给老包。老包当时说什么来着?“少算的补偿金”!真要较真起来,则即使这次他下课了,我亦可以坦然。
“我并非贪钱——你知道,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嘛!”
“可是——”
“‘可是’什么呀!常乐你要再跟我提这事,小心我发脾气!”
“才懒得管你。”
“这就对了嘛!你放心,要是哪天伍某因受贿被起诉了,我头一个把你撇开!”
“废话!你要是被起诉了,我还能安安心心的吗?”
“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啊——”
我话没说完,被常乐封住了嘴巴。
日期:2008-8-17 23:24:05
45
“看来天气预报也有准确的时候啊,呵呵。”常乐说。
预报本来就是“晴,气温6到12度”,然而常乐不信,说,“我看没那么乐观,阴冷天气恐怕还得持续一段时间。”可现在呢,八点钟不到,已经阳光满窗。常乐认输了,然而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这天我要去南方出差,我们都巴望着好天气。
常乐不相信天气预报,是因为吃过天气预报的亏。有一次预报说次日天气晴好,可当她洗完了被褥,却迎来数天连绵不绝的阴雨,气得她直跺脚。
正欲出门,常乐突然说:“对了伍汉,早几天我听说老杨师傅的儿子也要去广东,就让他和你一起去。哎,忘了和你说了……”
“哪个老杨师傅?”
“就是那个电工师傅呀!他说他儿子在深圳开货柜车。”
可是,带一个不熟的人在路上,将是多么难受。其次,就算要带,也要事先同我商量一下嘛!常乐怎么可以如此自作主张?!我很不爽,并把这两层意思跟她说了。
“我是想,他和你一起,路上可以帮着换换手。你一个人开,多累呀!”
我还想抱怨几句的,但有人在敲门了。打开一看,真是老杨家的少爷。我毫无办法,沮丧地出了门。
真是奇怪,一路南行,积雪反而越来越厚。郴州、韶关一带,雪山触目可见。更要命的是,刚过了坪石,便开始塞车了。几个小时过去,仍在缓慢蠕动。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加油站,加了油,天色已暮。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什么缘由,交警让大家下了高速,我们只得在不知名的小道上蜿蜒前行。我困乏极了,杨少爷又不主动提出替一下手,兀自没完没了地发着手机短信。我于是说:“小杨,我累了,你来开一段吧。”
没想到他竟不愿意,说:“我不熟悉车况,路又不熟,你就慢点开吧——要不先停下来歇一会?”
那么显而易见,他是不愿开车的。真是傻B一个!你不熟悉路,难道我熟悉路?!不熟悉车况?开货柜车的会开不动小车?!都已经那么晚了,还停下来歇一会、在这黑黢黢的荒郊茅社里?!我后悔不迭,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常乐原本指望他能替一下手,完全失算了。很纳闷,电工老杨挺和善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
半夜一点,到了广州北二环,我没好气地问:“你在哪里下车?”
他面露难色,知道我也许有逐客的意思了罢,嗫嚅道:“我……是去深圳。”过了一会,又说,“听说大哥也是去深圳?”
这傻B倒很狡猾,我不由得厌恶起来。看他年纪并不大,却已经学得如此精明老到了。我的目的地,可以是广州、佛山或者东莞。“广州快到了,你请吧。”我恶意地想。其实我首先也是要去深圳的,常乐让我给她哥哥捎一些东西去。再说了,再怎么不爽,我也不至于把他扔在路边——夜已经很深了。可怜我疲劳驾驶,在广深高速上,完全是借助于槟榔的刺激,要不早倒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到了深圳他下车时,竟出乎意料地掏出150块钱给我,说是作为车费。我推辞着,但他放下钱就走了。唉,也罢,就拿着吧,这一路他已经让我很生气了,再说他坐别的车也是要花钱的……跟舅子说起这事,他莞尔不止。他说:“他是以开车为生的,就特别计较些。新年伊始,他怕万一开你的车出什么状况,影响到一年的运程,哈哈。”我想了想,觉得也在情理。
到了东莞,住在堂叔开的厂子里,宿舍后面是一片青翠的荔枝园。想往昔东坡能够日啖荔枝300颗,我辈是不行的。这是初春,荔枝连影都见不到,但几天下来已经口舌生疮、牙龈肿痛了,大约是不适应气候的原因。加之在堂叔的蛊惑下喝了点酒,夜来胃潮汹涌,上吐下泻,便感慨独自在外的艰难。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思绪翻滚,我因而口占一首,曰:
酒醉异乡客,
病染情患侪。
如解单身苦,
登时入梦来?
这当然很肉麻,而且不成句子,但我一时无聊,还是把它群发给了常乐和阿湘。
很快,常乐回复道:“你呀!要少喝酒,多吃水果。”——活像医生开的处方。
阿湘也不示弱:“生病了还写诗啊,这么浪漫哦,呵呵。记得要少喝酒,多吃水果。”——也像医生开的处方,不,有点柔情和温暖,说医嘱更合适吧。
日期:2008-8-19 10:10:51
46
我和常乐带镜子到职工医院打疫苗。(很困惑,镜子八岁了,疫苗也打了八年了——好比一场抗日战争啊——为什么还要打?我不知道。不过常乐很清楚:这次打什么,几个月后还要打什么,等等。当然,正是因为有她在管着,我就不必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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