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日记:我家的夫妻生活》
第34节

作者: 伍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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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办好了;那个事也就可以——”
  “哪个事?”

日期:2008-10-12 8:05:35

  XX
  “这事办好了;那个事也就可以——”
  常乐这事那事的,像在说相声,又像玩绕口令。不知这娘们又在玩什么花招,问她是什么事,没有直接回答,只说:
  “你很快就会明白。”
  既然这样,我懒得再问。今年国际国内的经济形势不太好,美元走软,房价暴跌,油价高企,股市阳痿,出口萎缩……这一切,都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我家的生活。在这样生计艰难的关口,常乐没有袖手旁观,而是毅然、决然地参与到社会经济建设的大潮中来,无论如何都是令我高兴和感慨的。那么,管她是站柜台、当文员还是做保险呢,参与就好——我知道她是无缘去干走私的,更不可能贩毒。

  星期天下午,我正在富华大厦的办公室,和杨工谈论股市。(没想到,无欲无求的杨工竟然也炒股。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不炒股,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杨工做超短线,非但没亏,还小赚了一点。她炒的是预期消息:网上说创业板可能要上市了,她马上买入“龙头股份”、“复旦复华”,过一两天就卖掉,不管它是不是还在继续涨;印花税下调了,她又赶紧买入“中信证券”、“太平洋”等证券股,同样过一两天即卖出;外界盛传中央即将出台“三农”优惠政策时,她已经把资金投向“北大荒”、“隆平高科”了……这样炒股,只要动作快,的确不至于亏钱的。事实上若论对信息的敏感度,我自认不比她差,可是贪欲太盛,总掌握不好卖出的时机,往往割肉收场!

  “我注意了一下,”她说着,打开股市行情。我于是坐得更近些,倏然闻到杨工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俗云“闻香识女人”,看来的确是经验之谈了。那像迟桂花一样芬芳的气味,暗中浮动,顽强撩拨着我……
  “我注意了一下,这只股近期有启动——”
  有电话进来了——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是常乐。她说:“你早点回家哦,对,买菜、做饭,都归你啦!”
  “你呢,你在干吗?”

  “你回来就知道了。”
  常乐这样故弄玄虚,意在引爆我的好奇心,好让我早点回去。如此用心,引起了我的逆反情绪。不过,事情似有点反常:如果不是脱不开身,她又何苦专门打电话差遣我?常乐一般不给我打电话的。那就回去吧,反正事也做完了。(当然,也许还有可做而没做的事……谁知道呢?)
  回家才知道,她和欧阳合伙开起了麻将馆——
  馆址:一楼陈良凯的房子。馆主:常乐、欧阳美雨。规模:四台(自动麻将机)。主营项目:转转麻将。
  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常乐曾让我和老陈联系一下,问问他的房子可愿意出租。(老陈是我以前在K公司的同事,两年前调去海南分公司,听说在那边混得挺滋润,后来把老婆孩子也接过去了,房子物什统统交由欧阳美雨代为打理。)老陈语焉不详,说什么没准哪天就调回来了——听那口气,压根就是没把几个租金放在眼里。我有点窝火,立马挂了电话。

  但世事往往是这样,今天说往西,明天却是向东了;今天是你求他卖,明天变成了他求你买。世事无常,谁敢打包票呢?常乐她们能把麻将馆开起来,说明老陈还算知趣(毕竟,房子钥匙就在欧阳手里呢),最终同意了。租金也还算优惠,每月600元。
  常乐说,本来她没想找人合伙的,可当她找欧阳拿钥匙时,欧阳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两人一拍即合,每人出资6000元。两人一大早就出去了。采购了麻将机、饮水机、椅子、茶具等设备以及瓜子、花生、茶叶、香烟、葛根、甘草等消耗品。一个上午,所有物什买齐,并且专门去银行兑了零钱,又换了瓦数较高的灯泡,拖了地,打扫了卫生,一切准备停当。正式开张时,老徐还特意燃放了鞭炮以示庆祝。我回家时,空气里仍弥漫着一股幽微的火药香。馆里座无虚席,哗啦啦的麻将声,一派热火朝天。常乐和欧阳两位老板脸上荡漾着笑容,在人群中穿梭来去,倒茶、敬烟,忙得没工夫说话。我在门口站了一忽,想了想,也绽开笑脸走了进去。

  “伍老板,就缺你了!”
  “是啊,你这当老板的怎么才现身啊?”
  “伍老板,你这一开张,老关就难受啰!”
  “老伍,快来摸一把,哈哈!”
  大家七嘴八舌的,我只有点头哈腰,笑得更欢些。事实上,我很害怕这样的场面,我害怕成为焦点。我更愿意躲在大家看不到的角落,做点有意义或无意义的小事。我不会打麻将,所以不便、也不愿在这里久留。但是,在开溜之前,似乎总得表示一下。我想了一下,抱拳道:

  “谢谢啊,谢谢,谢谢大家捧场!‘老板’就不要叫了,惭愧!”
  我上了楼,逃回家中。心中感慨不已:这娘们好象有变身术啊!不做事则已,一旦做起来,还真是闪电速度。不是么,昨天这时候还毫无动静,转眼已是开张大吉、热火朝天了!回想起常乐以前说“开麻将馆有钱赚,这生意也适合我!”时的向往、自信的表情,的确是生动。我一时肃然起来,正襟危坐地默念起了观音法号,祈祷她们生意兴隆,顾客络绎不绝……

  直到快天黑时镜子玩得满头大汗回来,我才突然记起炊事重任在身。看着厨房里冷冷的锅台灶具,顿时傻了眼……

日期:2008-10-15 8:33:19

  XX
  不错,潘光头是我的哥们,但那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叔叔在单位上还是小字辈,尚不具备照拂亲属的能力。潘光头在K公司当电工,没事时总爱往我办公室跑,喊我出去打台球。那时候我被称为“K公司第一杆”,我甚至不谦虚地自封“东方戴维斯”,他不服气,总想赢我一回,好到处吹嘘去。但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敢马虎,怕一不小心丢掉了这“第一杆”的美誉。潘光头因此从未赢过我,虽然他的水平也是不错的。

  后来他叔叔升了官,科长、副总直至老总。那是市里历史最悠久、也是规模和实力最大的一家国营房地产公司,一举一动牵扯着市民对于房价的敏感神经。潘光头当然也跟着发达了,不知他具体在做些什么业务,不过从他车子的档次和更换频率来看,财力的确是呈几何级数在增长的。而他在发达了之后,兴趣也不再停留在台球了,很少再和我联系。我也知趣,深知古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教训,也知道洋人“Like attracts like.”的警句。

  这是真的。在这个年代,“人以群分”也者,其实遵循的不是别的,就是收入。年收入上千万的,没有兴趣与开帕萨特的交往;年收入上百万的,当然也瞧不起我这样开一辆破桑塔娜的主。你也许不服气,但看清了、看透了这一切,也就不至气馁。以财力的差别进行阶级划分,不能说很高明,但从古至今这样因袭下来,我相信有它的合理性。像潘光头,随着他财富的继续快速增长,我们的差距日益增大,曾经的哥们很可能不再往还。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我自家的生活中,太阳会照常升起。

  然而,潘光头出事了。
  我获得消息时,已是事发次日。他开着他的VOLVO S80在长宁码头附近出了车祸,被一辆装载着数台挖掘机的平板车碾成了一块铁板。惨烈之情,不堪形状。素与潘光头有隙的老罗向我们描述车祸现场,打比方说:“啊呀呀!你们是没看见……就像一只锅贴,一只铁皮肉馅的锅贴哦!”
  那么是了,再见潘光头的音容,已经没有机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一次惨烈的车祸,夺走了潘光头的一切。(是的,你再强大,也经不起“无常”的轻轻一击。)这当然是一起偶然事件,可是——昆德拉怎么说来着?“这种被一辆漂亮汽车遮掩了的死亡事实上代表着生活……”(《〈梦游者〉札记》)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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