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日记:我家的夫妻生活》
第50节

作者: 伍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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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倩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具体是什么亲戚我不知道——听母亲说过几回,可总是记不住。她在几年前突然冒出的一个什么学院读书,学校不怎么样,收费却不低,据说明年就要毕业了。母亲常跟我和大哥说,小倩在省城另外也没有什么亲人,我们没事时不妨去看看她,顺便也请她来家里玩玩。母亲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够独立的,在学校里快活地过着日子,才懒得去走访什么亲戚呢。当然我还是给她打过电话,邀请她来玩儿什么的。她嘴上答应着,却终于没有来——几年了,电话都没打过一个。

  “汉哥,你知道吗,刘总他……”小倩比我小十好几岁,如果不是那层拐来拐去的亲戚关系的辈分限定,怎么也得称我“汉叔”吧,我想。
  她说,刘总被抓了,因为受贿,“据说还牵涉到别的事”。
  “哪个刘总?”我丈二和尚,不知道这个在校学生口中的“刘总”究何所指。
  “刘树良啦!你舅舅你都……”她说。
  “哦!他被抓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去过他家,听阿姨说的。”
  “哦!”
  堂舅被抓了,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让我不自觉地懵了一下。但仔细想想,一切都是必然的。说他受贿,我太相信了。“还牵涉到别的事”,我也完全相信——那只不过证实了我的一个猜想。堂舅的官越当越大(事发时,他已是副总经理了),姿态也越来越高,当然不会再认得我这号穷小子了,基本不相往来。现在他被抓了,我可以不落井下石,但总可以无动于衷吧……只可怜小倩这丫头,为了毕业分个单位而尽情地巴结着他(是的,我想一定是这样),到最后如此了局,竹篮打水一场空!

  钱是好东西,人人想致富。堂舅通过收受贿赂致富,这当然为正义人士所不齿、也为法律所不容。我想说的是,如果说受贿多少还反映一点人性(比方说贪婪)而略可理解,那对于他所牵涉到的所谓“别的事”,则完全没有解释的余地了。
  是的,堂舅的被抓,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对我的解放……
  事情过去一个多月了,现在回忆起来,我仍然深感恐惧。
  大学时同寝室的李雄买了四个轮子,请我们在省城的同学吃饭。同学在一起,说很多笑话(席间还有人向我问起阿竹,让我无端地警惕了半天),喝很多酒——就连唯一的女生郭娟娟也不例外,喝得满面桃红(如果略施小计,一夜情大有希望)。饭后去凯歌KTV,几个小姐一起哄,大家又接着喝,直到膀胱不堪负荷。
  我冲出包房,在狭窄的楼道里狼奔豕突,急急地寻找厕所。可越是着急,楼道越是像个迷宫。我东蹿西蹿,蹿到一个偏僻角落,还是没见到厕所。正想随意一下算了,突然听到女人的叫声。声音不是很大,有点沉闷,又有点凄楚。我下意识地认为,是有人在行苟且之事;待我睁着醉眼仔细看去,才发现有个男人,正对着地上猛踹——地上躺着一个女人,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的丨乳丨房,已经赤裸裸地、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并随着男人的每一次踹脚而颤动。绝望的女人,她已无力进行较为大声的哀号……

  我呆在那里,酒已醒了一半。
  应该说,我这人性格谈不上阳光,更谈不上高尚;可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我震惊和义愤。人类文明发展到这里,又倒回去一大半呵。残暴、野蛮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交流的可能?我拳头攥出水来,计划着怎样以最有效的方式,对暴徒进行先发制人、出手必胜的有力打击。
  然而,在最后关头,我放弃了行动。我退回来,失魂落魄地找到保安:
  “快去,那边要出人命了!”
  然后,过道里乱做一团,人们纷纷朝那边涌去。
  我没有再去关心它;上过厕所,回到包房托词有急事,匆匆告辞。我打发车子,却发现手脚发抖,踩不下离合器——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别的原因。又觉得浑身发冷——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别的原因。披头散发,哀号,丨乳丨房,骄横,强bao……刚才那一幕,丰富了我的生活经历,也深化和系统化了我的人性观。基于这样的影响力,它注定不会被我遗忘。

  好,现在我来坦白:就在我将要出手那一刻,暴徒曾略略偏过头来——很像我那当副总经理的堂舅。我并且看到了,他的右手拿着一根警用电棒(我最怕那玩意儿,嗞嗞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过去做材料生意,工地上让我送过)。“我不是高僧,没有涅磐的自由,却还有生之留念,我于是就逃走。”
  两天后,晨报上登出了这件事,标题是:
  劫色不成劫财,无耻
  破财之余破相,可怜
  消息说,那女子是凯歌KTV的小姐,因为价格谈不拢,不愿交易。男子恼羞成怒,暴力威逼仍未能奏效后,将女子包里850元现金洗劫一空,逃之夭夭。
  “逃之夭夭”——那么就是说,在我刚刚转身时,他便已经有所察觉,并迅速离开了。几十岁的人了,当然处乱不惊,连对方的钱包都没有放过……
  放下报纸,我木木地发着呆,头脑空空,没有任何打算。我对任何事情都懒得去计较了,说不清为什么。——你可以批评我麻木不仁,批评我胆小怕事;你还可以谴责我知情不报,谴责我包庇窝藏,你甚至不妨指控我为共犯……

  常乐听到了谈话内容,很是惊愕。她说:
  “谁来的电话?”
  “小倩,我那亲戚。”我说,“我堂舅被抓了。”
  常乐说:“活该。”
  想了一会,似乎在努力回忆堂舅的样子,又说:

  “没见过那么无耻的人。”
  “是啊,他活该。”
  “你说,这粗茶淡饭的,倒也过得……”

日期:2008-12-6 10:05:48

  XX
  我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保险的。
  从这个意义出发,则保险公司的存在,成为一种讽刺。诚然,世事无常,人身难免遭受意外的伤害;可当我们把自己交给保险公司保护,真的就此安然无恙了么?当然不会。我甚至觉得,保险业务堪称史上最其虚伪、最可厌恶的骗局。
  可是常乐不信,她说:
  “那倒还不至于吧?如果真是骗局,会有那么多人上当?”

  “哼哼,难以置信是吧?我问你,那层出不穷的非法集资为什么能够得逞?法轮功为什么曾有那么多人追逐?你想想吧。”
  “照你这么说,我那个……”
  2006年,常乐受人蛊惑,买了一份什么保险。后来才发现,不知是经办人员业务不精还是有意使坏,条款里做了不少手脚,使我们蒙受了冤屈和经济损失。对于“低血钾”这样的病种,按那个条款是不能保的。去他妈的!我们买保险,还不就是出于对身体的担忧?偏偏还不能保,这算怎么回事?!
  我很愤怒,想打官司,但转念一想,官司怕也未必好打。和保险公司相比,我们多么弱小无助。又怕官司打赢了,还是落个“赢了官司输了钱”的结局。我们只好提出退保,这时那人露出狡黠的浅笑,说退保损失更大。他那一丝浅笑,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退保?没那么容易呵。既然上钩了,岂能轻易放你走?!”常乐见此情景,懊悔不迭。

  “退!你现在就给我办!”我对那家伙说。
  “那您这损失……”他期期艾艾了半天。
  “损失?损失你妈个×!”我怒不可遏,“陈强你他妈的在条款里做手脚时,考虑到我的损失了吗?我正要找你算帐呢。还在这里啰啰嗦嗦,小心我一榔头砸死你!”
  ——我正好拿着榔头,在帮镜子修理玩具。
  几天后,退保办了下来,损失了六千多。常乐为此戚戚无欢,总觉得做了错事。其实还算好,及时进行了止损。亡羊补牢,总还是可喜的。我说:
  “还算好啦!两年的保费,让我们看穿了一桩骗局。”

  “……”常乐没做声,大概在想着将来。
  我跟她说,真要替将来养老考虑,可去银行开设专门的养老帐户,这样可完全自主,也免受了许多闲气;或者买基金:既有一定的自主权,还可以获得相对较高的收益。譬如我们给镜子的“成长基金”,即是按每天10元的标准,存在一个专门的银行帐户里,那多好呀。
  “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保险公司真会像圣诞老人一样,在你危难时刻飘然而至并慷慨抖落出大礼?”
  常乐笑了一下,有点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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