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日记:我家的夫妻生活》
第55节

作者: 伍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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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是不敢。和她有过好几次了,心中日益惶惶然。就像吸毒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后又每每自恨。那样下去,前景是可怕的,尽量不去刺激她才是。和她最后的那一次,我注意到自己的“性情”也有所下降了。难道我老了吗?这未免叫人悲凉。我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

  “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我假装内急,拖泥带水地跑到厕所里去了。
  就在我为与杨工之间看似无波无痕实则暗流涌动的事实伤脑筋时,她家里发生了一点变故:她母亲去世了。办完丧事之后,她终究禁不住亲情的牵绊,要回杭州陪伴、照顾她那年迈多病的父亲。当她跟我说起这个情况时,我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走的那天,谭矮子让我送她去机场(当然,他不说,我也会去的)。办理登机手续时,我意外地发现前去为她送行的,还有一个男人。杨工不怎么搭理,但他仍紧紧地跟着。他戴着墨镜,让人很难看出他的年龄和心情。相持了一会后,她终于让他走了。我这才知道他是她曾经的男友,而她当初正是因他才来的长沙。但为什么后来就不再交往了呢?这其中又是怎样一个繁复曲折的故事?我感觉像谜一般。

  我隔着几步之遥,看着她接受安检,忽然后悔没再拥抱她一次。此时的我,心里是酸楚的,没法以语言形状。安检结束后,看着她举起的手,才记得也举起手来,向着她舞动。但她终于淹没在人潮里了,而我的手还僵在空中。
  回到车里,心绪一时不能平静。这时,她发来一条短信:
  “伍汉,你果然不敢,哈哈。”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我……?我心情复杂,五味杂陈。也许,我应该采用比较中性的、措辞暧昧的回答,让她不至于难堪,但也够不成什么证据。想了想,我回复道(我的回复文不对题):
  “杭州是个好地方。”

日期:2008-12-18 13:23:28

  XX
  浑水里摸鱼,向来是人们秘而不宣的愿望。譬如那次税务稽查,便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私得四万块钱,亢奋了好几天。我隐约觉得,这也许是上天对我付出尊严为谭矮子打工所进行的物化补偿。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我一度想跟常乐隐瞒这个钱的真实来历。可是转念一想,说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谎言一经说出,你就不得不编织另外若干个谎言加以掩盖,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一旦哪个链条断开,你将前功尽弃。基于这个担忧,我还是照实跟她说了。

  没想到常乐这次非但没有指责,还挺高兴。只说:
  “老谢这个人,你觉得真的靠得住吗?”
  “你去想想,他是个生意人,而我是他的长期客户、大客户——这是个简单的逻辑嘛。再说,他又不知道我私了没有、私了多少。”
  常乐这下更放心了。想想也怪,对老包那个事和这个事,她的态度竟如此不同。我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她说:
  “当然不一样了!老包是熟人圈子里的,他的钱怎么能要?老谢就不一样了,就像你说的,他是生意人。生意人图的是回头客,是合作愉快。既然老谢不会去捣乱,谭矮子就不可能知道。”
  呵呵,常乐也进步了,居然能自圆其说。
  拿了老包那个钱,时不时听常乐发表些异见,在我是一种煎熬。借用一句俗语:我受够啦!其实拿着那个钱早已不是什么好滋味,可我又放不下面子,一是不想屈从于常乐;其次,真要将它退给老包,总觉得缺少一个合适的借口和机会。

  好在机会终于来了。老包的孙子得了一种怪病,那病的医学名词我说不上来,反正是小鸡鸡的问题。据说已花了好几万了,还是没治好。我赶到他家,表达了同情和慰问。然后把钱拿给他——以给小孩治病的名义。老包强烈推辞;在他家客厅里,我们看上去像是在大打出手——当然以我获胜告终。他老婆——那个据老包说很早就“做了老人”的妇女,也在无力地给老包打着帮腔。老包喃喃道:“这怎么要得这怎么要得……”一边说,一边去卧室取来了那张收据给我。夫妇俩都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我笑笑,赶紧告辞出来。

  收据还是崭新的,我惊异于他竟一直珍藏着——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这一幕?退钱给他,可说是我的一番善心;而他在收下钱后,居然能按部就班、毫无差错地找出收据来退给我,以示从此两清、彼此互不相欠。吓!这算怎么回事?怎么看着这么别扭?我费解莫名,心里空空如也。
  我把收据揉成一个小纸球,狠狠地扔进了臭水沟里。

日期:2008-12-18 20:51:22

  XX
  去德雅路一家打印店复印身份证,竟有意外遭遇。
  我推门进去,看到三名女店员头挨着头地凑在电脑屏幕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没有人抬头看我一眼。糟了,我想,她们不会是在看A片吧?如果真的是,那我就不该这样冒昧地闯进来。不过我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光天化日之下,几个女孩子,怎么可能那么大胆呢?我于是说:
  “复印哩,老板!”
  她们这才注意到我。其中一个起身来接待了,却仍然意犹未尽的样子,说:“唉,男人就那德性——”见了我,觉得似有所冒犯,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时另一个接过话头:

  “伍汉太狡猾了!不过那小刘老板也真是的,贱!”
  ——伍汉?!
  我那个诧异,堪比在大街上突然看到毛主席。往口袋里拿身份证的手,也即时僵硬了起来,定格在那里,一如照片或者雕塑。自然,我已不敢在这里复印身份证。
  意识到失态,我赶忙回过神来,跟复印的女孩说,身份证好象忘带了,双脚却不由自主地朝电脑那边走了过去。
  “美女们,看什么哦?”我讨着好,试图加入她们。

  凑近了一看,吓,好家伙!“夫妻生活隐秘日记”——不正是伍某人那个烂帖子么?
  “哦,看琼瑶呢。”我故意说。
  “才不是呢。”握鼠标那姑娘指了指屏幕,“喏,伍汉的。”
  “伍汉?没听说过——肯定没鲁迅有名。”
  几个姑娘一齐哈哈大笑,我也傻傻地跟着笑了,几乎笑出了眼泪。我说:
  “好看吗?”

  “常乐太冤了。”一个说。(有点答非所问。)
  “是的!伍汉好坏哦——我是说主人公。”另一个说。
  “我觉得挺真实的,我喜欢看真实的故事。”最后一个说。(仿佛她目击了一切,并且愿意为一切做证。)
  “是吗,呵呵。”我怕打扰她们,转身离开了小店。
  就像我曾批评常乐,评判一个事情,总是概念先行。说一个人好,那么绝对是百般的好,决无瑕疵(想来也是受了电视里对那些“先进”、“典型”人物报道方式的影响);说经济不景气,更觉得四面都是哀声,毫无生气(这可能是被她自己的忧患意识给害的)。我不一样:对一个好人,我总是费劲地发掘他的缺点;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我会在困迫中寻找希望——比如在那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不也勘探到了石油?

  是的,我觉得这世上没有可以一句话说死的事。先进人物,很可能也意气消沉过,甚至有过嫖娼和手淫的历史;危难中救美的英雄,最初的动机也许并不单纯。譬如某年某月电视里连篇累牍报道过的某英雄,据知情人说其实是一个流氓,运气好而已,突发的一个正义行为恰好被电视台的镜头捕捉到了……这些反映到我拙劣的笔下,人物性格就不是那么鲜明。譬如常乐,有时会很任性,可有时也很温柔;性子很刚烈,却也常有脆弱的时候;为人原本善良,可暴怒起来,那眼神会让你倒吸一口凉气……再譬如我,性格未免软弱,却常存报复甚至杀人的愿望;常有身世之悲,但也会怒然勃起,无端地傲视一切!就像阿民曾指出的那样,严重人格分裂。人的意念如此频繁嬗变,似不宜轻率做出结论。正因如此,正义与邪恶集于一身,软弱和强硬合成一体——都可能出现在我的烂笔之下。我对此有个厚颜无耻的解释:那是真理的南北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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