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骑兵团》
第8节

作者: 玄子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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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矿工们为了争矿砂矿脉,经常发生械斗,连那管辖区内,有500多里长段的冰河,只有100多名白俄矿警,矿工则达万人,白俄人日本人朝鲜人都有,中国矿工人数众多,也最能闹事。
  刘掌柜是老砂工,具说年轻时就来到俄国,手下有2000矿工,从穿着看不出是个大矿主,他每年办采矿证,交税金就化很多金子,买下一大片河滩,租给淘金人。
  白俄矿警和配枪税官,经常敲诈勒索打骂矿工。收金的白俄商人都有枪和保镖,他们只许俄国人收金子,外国人不能收也不能私藏黄金,如果发现,就抓去做牢,有时名义是送去作牢,走的半道就处死,不过有的也悄悄放掉后,把金子装进腰包。但不是很严,连那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藏有金子。
  连那城是沿山而建的金城,不大但很繁荣,有很多中国人开的商铺饭馆,俄国人开的妓院加旅馆,日本人开的杂货店,晚上到是顶热闹。偶尔有白俄男女,在沙滩上跳舞。
  我们十多个人来到一个废弃的矿坑前,矿工们都迷信,说金砂矿坑死了人,金子就跑了,而玉石矿坑要埋死人,因为玉石温润要吸人血。

  我们这个矿坑,就是遇到“崩顶”,死了三个人而废弃的,刘长友走后,我就是头,刘掌柜说死了人含金少,少就少吧,我们来的晚,已经没有了砂场。
  我们把冰刨掉,架起火开始烧矿,隆冬季节冰冻三尺,在西伯利亚要冻三米,等冻砂被烤的渗出汗,我们就开始一层一层地铲沙,然后背沙出去。
  干起活来没白天黑夜,困了就在木板上睡一觉,饿了就到地窨饭馆里吃,有时买几个大面包和咸菜头,烟熏火燎的脸上总是黑黝黝,矿坑顶上打着洞跑烟,里面热外面冷,洞口结霜越来越小,要不停地晃动绳子消霜,有的人练出睡着手也在晃毛病。

日期:2010-05-07 09:18:35

  就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地干了3个多月,大地回暖,出的沙越来越多,可危险却越来越大。刘掌柜抓一把我们的砂,用手背一抹说:"收了吧,就这样了"。
  他是老沙工,一抹一看就估摸的差不多。我跟在他后面,知道我们没多大戏了,有些沮丧,他突然问我:"你什么命",我一时没明白过来,苦笑说:"苦命呗",他要过我的生辰八字,手指头一动一动地掐,说:"你南火金命,浪底金"。我不懂阴阳,心想,什么浪底金海底金的,这场淘金梦,要泡汤了。
  工友们都知道,这矿坑含金量不如意,有的还埋怨我,不该挖这死人坑,越干越没劲气,而何老蔫,像是狗嗅到什么,有点慌慌张张地刨沙,我也没在意,以为他在对沙子发狠,挖到快天黑,他座在哪儿哭了起来。
  做苦力是很讨厌男人哭,我也没有劝他,正要背沙出去,他叫住我说:"我感觉这坑里有金窝", 我撇了一下嘴,因为他说话经常是有一搭没一搭,有时说的话,能顶人一个跟斗,有时招来大家的嘲笑,虽然听说过金窝,可几年才能遇到一窝,我噻嗒他一句:"快挖吧",就背沙出去了。
  大地解冻,矿坑地上已经渗水,怕崩顶,我们都到刘掌柜的大地窨里睡,租一块地,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侧着身睡觉,半夜何老蔫跑去挖沙,我心一动,想起刘掌柜说的浪底金,起身追到矿坑。
  进坑里一看,他正抱着脑袋座着,我劈头就问:"什么叫浪底金",他一听,像是醒悟到什么,抄起铲子就朝河底上面掏,这样很危险,简直是在玩命,也不知怎么地,冥冥之中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没有劝他,也抄起铲子挖,哗一下,掉下一大堆水砂,好在是站着,没有被埋,他抓起一把,用手背一抹,几粒绿豆大的金子,闪闪发光。

  我俩一阵激动,拼命地挖,水开始滴哒成线,又变成水流,万幸不是倾刻间的崩顶,我赶紧装袋,当时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心嗵嗵乱跳,装好就堆在洞口,背了7趟,火堆只剩下几根木头在燃烧,我举起火把,跑动时能踢出水花了。
  他还在朝上挖,我说快装吧。他回头看我时,眼里闪着泪光,我一手举着火一手铲沙,他撑着袋子,这样又抢出3袋沙,火没了,水也到了小腿肚子,我们俩摸着黑,用手捧着装,又抢出2袋,水上了屁股,我说:"快走,要崩顶了", 我俩背起袋就跑,到了洞口,水就追上了腰。
  我俩大口喘气,身上水涟涟的,他说:"怎么办?",我冻的没有回话,脱下裤子就跑,一直跑回地窨,脱下湿衣服,裹着大衣座在火堆旁,牙咔咔地直打架,何老蔫也是牙咔咔的光着屁股跑回来。座下光着身子烤火,我拽过一条毛毯,披在他身上,他牙咔咔的喘不过气来,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我俩烤着棉衣,我有些激动,估计脸上也乐开了花,看他,有点怪怪,脸上没有表情,我心一定,姜还是老的辣,就摆出一付愁容。

日期:2010-05-07 09:20:16

  这个大地窨,有400多人睡觉,快天亮时,有人问:"怎么闹的",我说:"唉,坑里进水了,今年该要饭了"。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坑不好,没人理会我俩。我的工友们以为我又半夜看坑去了,要起身干活,我说:"睡着吧,坑里进水了",有人不信就出去了,回来时说:"别人的坑怎么没进”,我也不理他。
  何老蔫借身衣服,出去回来说:“冻住了”,我心里踏实许多,倒在哪儿就睡。梦中还真出现一个发光的金娃娃冲着我乐,我美美地睡了一大觉,到掌灯时被饿醒了。
  何老蔫是山西人,1913年来俄国,家里有老婆孩子,想着淘最后一次金,就回家。那12袋金沙,我们扎住口埋进沙堆里,也没告诉他们,哪可是拿命换来的。夏天淘洗砂金时,一簸箕就淘出攥住拳心的金子,何老蔫高兴的嘴角都是歪的,到走时没正过来。那年我俩确实捞了一笔。
  斯大林对华人大清洗时,我从哈尔滨回到荣成老家,在乡政府作领导工作,土改时,说了几句“不得不说的话”,四清时,又说了几句“说不得的话”,被清理出“ 革命队伍”,心里憋的慌,就带上所有积蓄,寻找在俄国的工友和战友。
  在山西找到何老蔫,他瞎了一只眼,正在山上放羊,见到我,抱着就干嚎起来,嚎声响彻山谷,他已经没有眼泪了。我当时心里也憋屈,陪着他流了许多泪,他指着山脚下的村庄说,半个村都是他的。

  看着他穷困潦倒的样,我给他留了30块钱,他也没推托就收下了,我回家以后,收到他寄来的俄国钢笔和一封信,歪歪扭扭写着,我没有文化,这支笔在俄国买时,就是给你买的。
  真是患难之交,情深意重。后来我又到河北,安徽,湖北寻找,遇到穷困的工友就给些钱,遇到战死在俄国的战友,就上柱香,留点香火钱,花光了积蓄,心底也坦然了。
  淘洗沙金要站在水里,还有2个多月的时间。挖沙时,大家齐心协力,闲下来就有闲事,别的工头是雇人挖沙,由专人淘洗,也就是说,挖沙时人越多越好,淘洗沙金时,三五个人就够了,别的人给现钱就打发了。
  有的工头是把挖出的沙子,估堆一卖就分钱,而我们这帮人,是一块从木材厂出来的,让谁走也不合适,我也没钱打发他们,我们的沙也卖不出价钱,矿坑是租刘掌柜的,租金很多,卖了每人也分不了多少钱。
  大家的吃喝一直是我掏钱,马上就要见底了,他们说:“出来淘金,当初是冲着刘长友,没想到,我成了二扒皮”,有人还想离开沙场,要我借钱付给他们。
  这一大堆麻烦事,让我头痛,都说讲义气重感情,可遇到钱的问题上,六亲不认,我能理解他们,没钱难倒英雄汉,我没有当过工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那几天,我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我想打开那几袋砂拣金豆,何老蔫根本就不同意,说要是打开袋子就捅死我,我知道,他有时乱说,有时说的出做的出。
  我还有个秘密,那天拼命装沙时,我摸到一块鸟蛋大的金卵,当下就放进嘴里,后藏在一个墓碑下面,还经常到哪儿解手。但我绝不会拿出来,既然藏了就藏下去,如果拿出来,被人告了密,一是要作牢,二是没法在淘金场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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