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界无边:警察与犯人的对决》
第33节作者:
老猫如是说 远远看见自家的土墙小院,孤零零地站在山梁上,土屋的房顶上飘出一缕缕青色的炊烟,山妹知道是婆婆正拖着病病歪歪的身子,给全家人做午饭,心里更加难过起来。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山崖的边边上,面对脚下看不见底的百丈深渊,她真想闭着眼睛往下一出溜,跳下去跟柱子相会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婉转的鸟鸣从她头顶的树枝上传下来,听声音那鸟正是她从小最喜欢的画眉。当年山妹和柱子经人介绍见了面,两个人都一眼相中对方。柱子送她回家,在村口的大树下告别,恰有一对画眉在他们头顶上卿卿我我,叫出来的声音好听极了。山妹告诉柱子,这种小鸟是她最欢喜的。柱子听她说,抬头使劲看,低头仔细听,然后特别认真地向她保证,他已经记下了小鸟的模样和叫声,从今往后,只要遇见画眉,就好比看见了山妹,听见了山妹在叫他。就这样,小小的画眉成了山妹和柱子感情的见证,也是他们婚后一切悲欢离合的见证。
现在柱子离她而去,小小的画眉并不知晓,还在继续唱着它们清脆婉转的歌,把山妹那一颗破碎的心,唱得又一次滴出血来。
陈山妹冲着阗无人迹的山谷,凄惨地叫道:柱子,柱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听不见柱子的回答,但听得画眉的叫声愈发响亮了。山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树枝上原来有个编织得很精巧的鸟巢,雌画眉正在窝边守着它的三只小鸟,等着雄画眉叼来小虫喂它们。大鸟小鸟一唱一合,把陈山妹从向死的绝望中唤醒了,她想起两个可怜的孩子,同时想起自己的责任。陈山妹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惭愧,一轱辘爬起来,直奔自己家的小土屋而去。
从那天起,这个走入了绝境的家,开始了更加艰难困苦的日子。婆婆箪食壶浆,山妹淘洗耕锄,此外再去矿区揽些拆拆缝缝的活计来做。两个年幼的孩子,也加入了奶奶和妈妈的劳作。每天从乡上的学校回来,兄妹两个都要沿路捡些柴火,给奶奶烧饭用。缨络只要一听见母鸡咯咯叫,马上跑去鸡窝里捡蛋,再小心翼翼捧到筐子里放好。大浩呢,常在晚上点个火把到山涧的溪水里去捞小鱼小虾,冻得浑身发抖也从不停止。他们的饭桌上,永远只有自家种的两样素菜,鸡蛋和小鱼干都由山妹拿到乡里的农贸市场去卖钱了。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婆婆总要在昏暗的油灯下,把她的手巾包打开,将那些其实早已数过多遍的小钞票一数再数,结果总是失望地摇着头,叹上一大口气,把摇曳不定的煤油灯吹灭。
两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全家人都分外努力,日子还是愈来愈贫穷。
有一天陈山妹在对面坡上搂柴火,远远看见一个肥胖的女人,扭扭哒哒进了自家的院子。她心里好生奇怪,自从被赶出村里的福利房,她家就与小尾巴村断了往来,无论过年过节,从来没有人到家里来过。陈山妹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快快扎好了柴捆子,想要回家看个究竟。
走到院门口,正好和来人撞了个满怀,山妹认得那是邻近大眉毛村儿的媒婆,人称快嘴小喇叭。只见小喇叭灰头土脸,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骂骂咧咧说:四婆婆,你这个老绝户,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你还想限制你儿媳妇的婚姻自由?你犯法了,知不知道?
婆婆跟在她身后追,又要举起拐杖打,看见陈山妹回来,马上改口说:小喇叭,你有闲功夫,管着你们大眉毛村儿的事就够了,我们小尾巴村儿的人不用你操心。
小喇叭吃了亏,找个机会报复:你们还是小尾巴村的人吗?小尾巴人家家住小楼坐汽车,哪有你们这么穷的叫化子?
婆婆当着媳妇的面,显然不想跟她多说,只好妥协:行了,行了,我们穷,跟叫化子一样穷,那就不劳您大驾光临了。
小喇叭走了之后,婆婆气得话也不说,饭也不吃,除了叹气还是叹气。陈山妹看光景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原尾,心里突突乱跳,嘴上也不敢多问。
从那天起,陈山妹不管是去集上卖鸡蛋,还是到山上去搂柴,总能时不时碰到小喇叭。只要见着面,小喇叭就热情得让人受不了,一个劲儿夸她又能干又贤惠,哪个男人能娶上这样的老婆,那就是前世修来的。
陈山妹惶惶然,不知如何应对,小喇叭追着她说:别听你家那个刁老婆子的,她还不是死了儿子,怕自己没人养老送终,要拉着你来垫底呗。你呢,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给他们找个爹,有人替柱子供他们读书,上大学,你才有奔头呀!守着这个老婆子,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孩子们有什么好前途?
陈山妹被她说得脸红心跳,夺路而逃。可每次回到家里,她看见的都是婆婆怀疑而严厉的目光,直盯得她头也不敢抬。
那些日子,小喇叭像陈山妹的影子似的尾随她,劝嫁,劝嫁,还是劝嫁,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陈山妹见着她就躲,躲不开就跑,回家仍要被婆婆的目光逼视,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事情在不久之后有了变化。儿子大浩看见妈妈为买种子的钱发愁,瞒着山妹到后山的深潭里去捉鱼,碰到条大鱼触了网。大浩高兴得不行,死死抓紧渔网的纲绳不放,被那大鱼拖进潭里。要不是同去的小伙伴叫来看山的老头儿搭救,差一点把命送在那儿。
这件事促使陈山妹不得不认真对待小喇叭。当她再次碰到小喇叭时,答应考虑考虑这门亲事。小喇叭听了,很称心地说:这就对了,别为了你自己的一个严守妇道的虚名,把孩子搭上。然后又把男方的情况再一次细细说了,按她的话,那人差不多就是大眉毛村儿头一名能人,见过世面,又大方和气。
陈山妹下了一万次决心,才在一个太阳暖暖的中午,鼓足勇气跟婆婆说出了自己打算。她希望婆婆能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理解她的无奈和苦心。
然而后果比她想象的要坏一百倍。陈山妹还没把话说出口,婆婆已大怒而骂,抄杖痛打:你闭上那张臭嘴!你不用张口,我就知道你想屙几节什么屎了。跟小喇叭串通好了,要去嫁给野男人了吧?
陈山妹跪在地上,任婆婆的拐杖劈头盖脑而下。婆婆边打边骂:柱子死的时候,你是对老天发过毒誓的,生是吴家人死是吴家鬼。现在倒好,才二三年你就熬不住了,要去找野男人睡了。你也不怕天老爷现在就劈了你。
陈山妹哭着说,娘,你老也不是不知道大浩的事情,万一有一天他真出了事,我怎么面对他爹的坟?
婆婆大哭道:亏你还想得到柱子有个坟,坟土还没干,你就要嫁人。快去借把扇子来,扇干了坟头你再嫁。要是你黑心真要走,拖着缨络这个油瓶子去,大浩男伢是我们吴家的根儿,你休想带他走。
缨络见了,吓得抱住妈妈一个劲发抖。
婆婆说到做到,一边赶山妹母女出门,一边来扯大浩进屋。
大浩挣不开奶奶的手,心里一急,张口咬伤了她的指头,冲出门外,跟妈妈妹妹抱头痛哭,说:我不离开妈妈妹妹,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这句话对奶奶的打击如此之大,只听婆婆呼天抢地道:老天爷,你睁睁眼,睁睁眼吧。我前世做了什么孳,你老人家要绝我的后哟?!
……
陈山妹进得仓来,头一次说出了自己的身世。讲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周围一干女犯也听得呆鹅一般。安莺燕用被子蒙了头,在里边一耸一耸的,朱颜径自走到了风仓里,进了厕所好一会儿不见出来。
仓里静得旷野一般,每个人的耳膜都被安静鼓动得嗡嗡作响。所有人都在等着修丽发话,可她站在那儿,把脸冲着后墙,半晌没有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修丽说道:陈山妹,等会儿你请人把你家的详细地址,两个孩子的详细情况,你前夫家的地址,还有你婆婆的姓名,都写清楚了,让值班警官交给我。
边说边走,修丽到了门口,等着开门的时候,她忽然对蒙在被子里的安莺燕说:42号,生病发高烧为什么不报告?赶紧起来到医务室去看病。
说完,修丽两步跨出仓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日期:2010-02-25 10:12:20
7
所长张不鸣匆匆来到接见室,还没进门就忙着给里边的人陪笑脸:对不起,对不起,有事耽搁了,劳二位久等。
接见室里的两位来客,一个穿警服,挂着一级警督警衔,四十多岁年纪,另一个着便装,西服革履,三十五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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