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歌——二十四节气怪谈,从小雪开始吧》
第35节

作者: 燃犀迦楼罗火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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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们两个不要把我丢在这里啊!我不会游泳,快拉我上去!”阿鸾拽着灯芯草朝岸上大声,小素频频回头,似乎在和小墨争辩着什么,却拗不过对方被拖着越走越远。
  阿鸾只得企图自救,没想到四下一看吓得他瞠目结舌——这里还是玉钩河吗?眼前所见,说是长江大海也不为过:一望无际的泥色浊水汹涌澎湃,浩浩荡荡的奔流而去,极目远眺才能隐约看见彼岸。阿鸾惊恐万状地揪紧手中的灯芯草,可这细细的“救命稻草”在湍流中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来人啊!救命啊!”阿鸾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拼命扯开嗓子大喊,呼救被涛声吞噬,湮灭在雾蒙蒙的廖廓水面上。
  难道自己就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葬身鱼腹吗?这可不行,清晓还在踯躅桥头等着啊!
  发现自己这时候居然还在担心清晓,阿鸾顿时悲从中来。细想来自己十五年的人生,也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因为天生一双青眼睛招惹妖怪,父亲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母亲从此用“青眼枭”来称呼自己;来到香川后更是举目无亲,有点交往的人也就是这个捉摸不透的清晓。可是这家伙真的把自己当朋友吗,或者只是在寻开心吧?如果今天自己赴不了踯躅桥之约,他又会怎样呢……


日期:2010-3-28 20:35:00

  “我到处找你,找得好苦!”一个焦急的语声突然响在身后,顾不得扑到脸上的泥浆水沫,阿鸾连忙扭过头去。动荡的波涛中呈现出朦胧的船影,一个黝黑健壮的青年艄公操着双桨,那嗓音有着足以与风暴共鸣的浑厚洪亮,却说得那么温柔珍重:“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阿鸾迷惑地脱口而出。
  “啊?认错人了!”听见少年声音的一瞬间,艄公失声喊道。虽然失望地讷讷自语着“不可能,明明就是啊?”他却还是果断的朝阿鸾伸出手臂——这种情况下救人要紧。
  阿鸾狼狈的爬上狭窄的甲板,这才看清搭救自己的是一艘简陋的乌篷船,年轻的艄公一身好力气,眉眼朴实温和,眸子明亮清澈,就好像忠诚可靠的大型犬一般。
  “在下罗鸾,叫我阿鸾就行。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少年连忙向救命恩人致谢,艄公似乎还不愿接受认错人的事实,只顾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阿鸾,好不容易才注意到对方的话,他连忙摇手:“别那么客气,举手之劳,名字……你就叫我三郎吧!你全身都湿透了,快去先舱里换件衣服!”

  似乎在呼应这建议,大雨倾盆而下,少年忙不迭的钻进船舱,三郎却毫不在意,他顺手脱掉打满补丁的灰布衫,戴上竹笠沉着地摇起桨来,暴雨如白亮的鞭子般抽打在他结实的身体上,溅起一片烟雾似的水花。

日期:2010-3-28 20:42:00

  我什么时候也能像这样强壮就好了。文弱的香料铺小伙计叹了口气回过头,去找寻替换的衣服。舱内局促简陋,正中央却异常醒目的放着个大乌木衣箱,阿鸾想也没想就打开箱子找衣服,动作却在一瞬间僵住了。
  瞥见少年的举动,三郎慌忙丢下船桨冲进舱内,抢上前轰地合起箱盖。阿鸾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举动弄得有些发懵。三郎却默默转身打开脚柜拿出衣服递过去,无言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阿鸾本来还有惊骇委屈,现在全部烟消云散了,三郎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吧——虽然舱内光线不好,但视黑夜如白昼的青眼阿鸾在方才那一瞬,就已看清了一切:微微有些褪色的新娘嫁衣叠在箱底,嫁衣上放着一个旧竹淘箩,可里面竟堆尖一捧浑圆莹润的珍珠,更惊人的是中间竟簇拥着一枚龙眼大小,虹光氤氲的纯黑珍珠!
  怎么看三郎也不像有钱人,居然带着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再配上莫名其妙的红嫁衣,这种组合的确诡异难言。

日期:2010-3-30 19:51:00

  换好衣服来到舱口,雨也小了,阿鸾跨上甲板,正好看到船缓缓穿过青灰色的砖石穹顶,回头却见一座单眼拱桥正向后退去,石栏上赫然雕着“小飞虹”三个大字——这不是玉钩河上的桥吗?
  阿鸾连忙四下环顾,却见周围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致——两岸高高的石堤,一带白墙黛瓦。向前远眺,雪雕似的大飞虹将桥影安静地倒映在碧玉似的水面。怎么看……这里都是玉钩河啊!
  自己刚才明明还抓着草芯,在一望无际地惊涛骇浪里挣扎,怎么一转眼竟然又回到了走惯了的水路上?
  或许,刚刚是紧张恐惧状态下的幻觉吧……阿鸾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发现河道景象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因为整个河面异乎寻常的热闹,沿着堤岸停满大小船只,把登岸的通道都堵住了。只是每艘船上的帘子啦、帐幔啦,全都低垂着,看不见船上人一些儿动静。
  阿鸾不由得惊叹道:“这是在干什么啊?赶集吗?”
  “也难怪,一年只有七夕这一次。”三郎轻笑起来。

日期:2010-3-30 19:54:00

  阿鸾这才想起玉钩河是花魁船队的必经之路,他年头上刚来香川,哪里见过这阵势,不由惊叹道:“看来大家都急着想知道今年最上花魁是谁啊!”
  “我看松馆的鹤形是没有机会的。”三郎很自然地接口道。没想到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青年居然脱口报出花魁的名号和来头,阿鸾忍不住“啊”了一声,不料对方竟耐心地解释开了:“鹤花魁是靠棋艺闻名的,雅是雅,可惜没看头,很难在斗巧会上脱颖而出。初莺和瑞鹿都擅长唱歌,无形中彼此削弱。稚驹舞跳得好,可惜气韵稍逊。蛟娘出名只是因为会服侍男人而已。这些都没什么胜算。我看最后能得到最上花魁称号的,只有锦城书寓的山鸠花魁。”

  阿鸾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三郎对风月场上典故如数家珍,比起浪荡儿清晓来都毫不逊色,听到这里阿鸾倒有些不服气了:“你别忘了还有虎妃呢!听说虎花魁已经两度蝉联,鸠花魁有哪点能胜过她呢,难道就凭是‘文禽’吗?”
  跟清晓相处那么久,阿鸾好歹学了几句俗话——香川城的青楼女子花名都取自动物,仅只卖艺的取飞禽为名,与“走兽”区别开来。市井草民便用大臣官服补子花样的“文禽武兽”来调侃比方。

日期:2010-3-30 19:58:00

  听到这嘲讽,三郎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愠怒的神色:“七大花魁中山鸠刚刚成名,她比虎妃年轻!”
  阿鸾正想反唇相讥,突然苦笑起来:虎妃是清晓捧的,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何苦为了她和三郎治气。
  没想到对方却开了话匣子:“山鸠外号‘一斛珠’,有个采珠好把式存整年的钱就是为了见她一面。五年前一年采珠所得能与她相处六个时辰,四年前却只有三个时辰,三年前还不到一个时辰,鸨儿就在一边说风凉话了。所以那人叹息说,如今想见她,怕是只能变成游魂才行。”
  这个采珠人就是三郎吧?难怪船舱箱子里会有价值连城的珍珠。可那不知所谓的红嫁衣又是什么意思?实在可疑啊……
  阿鸾不自觉地摸向后脑勺,突然发现背在身后的包袱皮不翼而飞。难道是刚刚被水冲走了?自己多管闲事,居然耽误了正经活儿!少年顿时焦急起来:“我的帐本丢了!三郎大哥,麻烦你快点让我下船,我得去找回来!”
  “不行。”三郎冷淡的语调中掠过一丝不自然的迟疑。

  “我还得去踯躅桥收账呢!”
  “踯躅桥?可巧我也去那里。”

日期:2010-3-30 20:01:00

  “的确是顺路没错啦,可是我的账本丢了,没了凭据别人也不认啊!”阿鸾一时着慌,差点就想踩着旁边的船跳上邻近的码头了,就在这一刻,手臂倏地被铁箍似的五指圈住——三郎牢牢揪住少年不让他动弹。
  这一刻,大型犬似的憨厚可靠的感觉消失了,三郎的眉宇间荡漾着一丝黯郁青气:“不行,在找到那个人之前,我不能放你走……”
  他到底在找谁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挣脱不了束缚的阿鸾张惶四顾,越过满河彩船,空无一人的岸上垂柳寂寂。陆上的冷落和水里的拥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但奇怪的是无论哪里都看不见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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