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界无边:警察与犯人的对决》
第41节作者:
老猫如是说 老万头儿很满意地说:行,还有人答得上来。我们小尾巴村的棋牌队,从娃娃抓起,上来就让他们背棋谱背棋局,市县两级象棋比赛,哪次冠军跑得出小尾巴村的圈子?国家级大师里也有我们的人哪!……这四大排局里,我最喜欢哪一局呢?……嗯,就这个蚯蚓降龙……你们瞧瞧,在这象棋里边,车是多厉害的角色?横冲直撞,可进可退,这一局里的双车,肯定就是强龙嘛。可是呢,偏偏一直被两个弱如蚯蚓的小卒子纠纷,搞得强龙不得强,反被蚯蚓戏弄。……我下棋最爱用这着,不做强龙做蚯蚓,让对手以为你真跟蚯蚓一样,只不过一根没头没脑没眼睛的软肠,碰到危险就缩成一团。人家以为你软,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不是真的软。蚯蚓这家伙属土性,到了土里头你就看它的本领,一声不吭在地底下拱,拱,拱,多硬的土疙瘩也能被它啃出窟窿。我万某正是一土生土长的土命人,蚯蚓这东西对我的心思,我这一辈子,还就爱在土里头拱,只要把我搁在土里,任你啥样的强龙,我都能缠死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别说是彪哥自己,就连旁边不相干的人也都听出点道道来了,一时没人说话。老万头儿又缓了劲儿说:咱们种地的人,谁不知道蚯蚓的好处?没有它,连草都长不高,别说庄稼……
老万头儿叫阵,彪哥就得寻思怎么应对。不应不行,不应成了一条虫,应了他,成了龙被他来缠,也不是铁定胜算。彪哥虽说生性鲁莽,毕竟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知道凡是出怪招的对手,都需要格外谨慎对待,有勇无谋便要吃亏。
正没定准,听得门响,徐湮吊着左手走进来。
彪哥有点意外,但意外之下也马上有了自己的主意。要是搁在以前,挨打受伤这种事,都是谁碰上谁到霉,除了你自己在一边自疗伤口,没人会特别关照你,省得看守来过问,被你赖上说不清。可是今天不一样,因为有了老万头儿,彪哥不能再按他的旧章程行事了。
只见彪哥扭头对歪脖儿说:大副,过了不是?只不过让你们给他点小颜色,谁下手这么黑?
歪脖儿也觉得意外,答道:谁知道这书生小白脸儿,薄胎瓷碗似的,这么不经磕呀。
彪哥做出过意不去状,对一个犯人喊道:大管轮,把你的铺跟徐湮换换,你左边没人,省得刮蹭。
大管轮本来是仓中一个中层领导,占了好铺位满心不情愿出让,被船长点了名,也没有办法,嘟囔着起身搬着被子,等着徐湮动手换铺。
彪哥又叫道:你没看见他手上有伤,还指望他来搬呀,就不能帮他一把?接着又吩咐歪脖儿:大副,给他补补。
歪脖儿忙起身,到小仓库里取了两瓶豆奶过来。
大管轮见船长认了真要优待徐湮,这才点头哈腰,赶紧把徐湮的铺盖挪了地方,又要扶他躺下。
徐湮对眼前这戏剧化的场面显然没有准备,一会看看彪哥,一会儿看看歪脖儿,满脸的困惑,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那一出。
徐湮在铺上躺倒,右边正好挨着老万头儿。让徐湮更为惊诧的是,这老万头儿,也一改往日横眉冷对的姿态,突然对他说:你真的骨折了?
徐湮被这出其不意的问话吓了一跳,忙说:当然是真的,骨折还假得了?
老万头儿高深莫测地眨眨眼说:我给你瞅瞅。
然后不容分说握住徐湮打了夹板的手,又把他另一只手拿起来摸了摸,说:你这两只手的温度完全一样,看着不像有一只骨折了呀。
徐湮心里虚,话也说得特别急:你这是啥意思?人家大夫说我骨折了,又不是我自己说的。
老万头儿不慌不忙道:既然人家大夫说了,咱们就别让人家说错喽。这样吧,我来给你弄个一手凉一手热,让你像个骨折的样儿吧。
万金贵的这些话,说得全仓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盯住徐湮的左手看,看得他如芒在背。
日期:2010-03-07 16:08:05
一干人除彪哥之外,全都围到了徐湮跟前来了。老万头儿特别挑了歪脖儿、大管轮等几个船长亲信,让他们分别测了徐湮双手的温度。
老万头儿问:一样凉热吧?
歪脖答道:一样,完全一样。
老万头儿说:那我就开始了。
说罢,他先走到纸钟跟前,用手指拨了一下指针,才回到徐湮身边来。
只见老万头儿颈项直竖,下颏微收,双目垂帘,沉肩松胯,把双手举到头顶,做了一个立鼎安炉的起势,接着分掌拨云,马步下蹲,把蹲星伏虎、凤凰展翅、海底捞沙、攀星拿月等一系列看似并不相干的动作,穿插反复很熟练地做了几遍,又突然将双掌前伸,手指弯曲成鹰爪状,以鼻孔猛烈出气,持续了足足两分钟之后,复以双手交叉于小腹前,全身抖动数次,最后归于平静。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之际,老万头儿神态怡然没事人一样,轻轻用手托住徐湮的两个臂肘,反复对他说:闭上眼睛,想着你的手……想着你的左手……你的左手握着一块冰……想着你的右手……你的右手正在火上烤……想着你的手……你的左手,左手握着一块冰……你的右手,右手正在火上烤……
几次三番之后,徐湮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万老头儿将他的双肘放下,停住一会儿,把自己的姿势调整了一下,又开始重复以上的话。
如此这般,折腾了大约半个时辰,老万头儿又将纸钟拨了一次,退到旁边盘腿打坐,对众人说:现在你们可以试试,他的两只手,是不是左手凉右手热了。
人们一个个上去摸索,个个都大惊称怪,尤其是歪脖儿,更是惊奇得大呼小叫。
老万头儿又问徐湮道:你呢,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因为与父亲的隔膜,徐湮一直把这些信神信鬼的做法,当成旁门佐道对待,从来不加评论。这回被老万头儿当做试验标本,不得不细心体会身体的变化,还真的觉着两只手,一只有暖流徐徐上升,一只有凉意缓缓下行。
徐湮见问,不得不连连点头如实相告:真是神了!
在老万头儿发功作法的时间,彪哥独自一人躺在铺上,百无聊赖,把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拿在手里翻来翻去。
这个本子有年头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谁的遗物。主人早就出了看守所,或者去了监狱,或者回归了自由,再不然就已经吃了枪子,总言而之,它成了一号仓的公共财产,被一波又一波的囚犯共同所有,兼后继创作共同丰富。本子上贴着从报刊剪下来的歌星影星照片,抄写了不少歌词曲谱,还有一些缠绵的情诗,边上并装饰了小花小草松柏垂柳山峰河流,红墨水蓝墨水洇成一片,花花绿绿俗不可耐。
彪哥进来之后,把它当成宝贝,遇到什么烦心事,把那个艳俗的本子拿来一翻,对着歌星影星的照片发一会儿呆,心情就好了很多。用他的话说:咱见不着真的,还不能看看假的?过过干瘾也好呀!
彪哥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逍遥自在的日子,到处招蜂引蝶,没把传宗接代的任务完成好。现在不成了,关在这里边,挨枪子可能还够不上,判上十几二十年的可能性大得很,等坐完了监房回去,年龄一大把,别说又穷又老没有女人睬你,就算有个现成的在外边等着,你的家伙也不一定行了。
当然,这是彪哥沮丧时说的话,得意时他不可这么说。特别是当着那些刚刚成年,还没经过多少风月之事的小兄弟,他的神气可大了去了:老子当年像你们这样的年纪,早就成资深少奶杀手了。少女们咱不稀罕,她们啥都不懂,不会伺候爷们,还是少奶好。老公在外边玩别人,玩得她们一肚子怨气,个个像装超量的煤气罐,别说碰到点火星子,就是晒晒太阳也能自燃自爆。只要她们相中了你,倒贴钱是小事儿,随叫随到也不含糊,最好的一点是,等你玩腻了想甩她们,容易得很,只要一句话就够用了。什么话?只要你说,老子也就地痞流氓一个,脑袋别在裤腰上,死了不知埋在哪儿,你上有老下有小,还是回去过你的安稳日子去。大不了抱着你痛哭一场,也就结了。不像那些自以为纯情的小女生,动不动就说,我这一辈子就交给你了。一辈子交给老子,多吓人?老子这一辈子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再搭上一个,往哪儿搁呀?
自从老万头儿进了仓,彪哥得意的机会明显见少,老是心事重重。花花绿绿的笔记本上,明星们妩媚的笑容,再也提不起他的兴志,往日看着像要投怀送抱的眼神,现在也让他觉得暗含了轻蔑和嘲讽的意味。特别是眼下,当老万头儿以他的一套象棋人生理论,征服了仓中众人,又在徐湮身上制造了惊人的变化,照片上的女人们,微微张开的双唇,分明都在发出无声的议论:就凭你一个凡夫俗子,跟这样的高人斗,还不是自讨苦吃?
彪哥拈量再三,觉得老万头儿待人行事,全是剑走偏锋不知来路,的确不好硬斗,且以他进仓后受到的关照来看,外边一定有大人物罩着,很可能在这儿住不了几天,就被捞出去了。如此何必跟他争几天之短长,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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