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殓尸的鞭杆儿——殓尸行》
第4节

作者: 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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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说:没什么,就是矿里拉来的,在这放两天。晚上你帮忙看下,要是有事儿……
  他犹豫了一下,说:有事儿就叫一声吧。
  我应了声,好奇地走到土块周边,正想要伸手去摸,却听四哥说:这东西不能乱碰,不然要出事的。
  我连忙收回手,四哥又说:晚上风大,你要觉得冷,柴房里有点火炭,你引点柴火烤烤。不过,别离土块太近。
  行,你放心吧。我一边点头,一边看着巨大的土块,随口问:对了,听老爷子说,你们晚上还得出去?
  嗯,有点儿事儿要办,要不也就不麻烦你了。四哥语气中带有一丝抱歉的味道。
  我笑了声,说:小事,你们该忙就忙吧,这我看着就行。
  四哥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这时,老爷子开了门,从屋里头出来。我正想着是不是要跟他打声招呼,老爷子却自顾自的从我身旁越过,四哥则跟在后头。

  我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干脆往土堆旁边一蹲,摸了根香烟,用火柴点了吞云吐雾起来。

日期:2010-9-13 21:52:00

  夜风萧瑟,独自一人抽着烟蹲守土块,颇有种落魄的英雄之感。
  只是,我不是英雄,也当不了英雄。我那时只是在想,老爷子和四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又或者,我盼望着郑梅能早点睡醒,起码也有人陪我说说话。
  不得不说,这边比起我那儿要冷得多,一根烟抽完,我已经禁不住打起了哆嗦。
  从柴房弄了些烧红的木炭,又找了几块柴火架作一堆,我在火堆上搓了搓手,感觉要舒服多了。
  说实在的,我对老爷子这种做法,相当的纳闷。
  看得出,他并不觉得我适合郑梅,四哥好像也不大喜欢我。但即使不喜欢,也没必要大冷天就让我在这冻着吧?
  听郑梅说,老爷子闲来无事,也是念过几本书,懂得几个字儿的。就这么一个文化人儿,能做出这种事?

  考验我?
  不像!
  我更觉得他像是在折磨我,好让我赶紧滚蛋,滚的越远越好。
  这老爷子,也太坏了点儿!
  我嘀咕着,是越想越来气,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真想收了行礼立刻回家。但想一想,这么晚也没个车,就算赌气要走,恐怕也得明个儿起早。
  只是,郑梅这丫头着实招人喜欢,我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唉……叹口气,我索性往土块上一坐,摸了根木柴在那扒拉着火星子玩。
  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风冷,或许是夜黑,我总觉得,这院子里凭白无故的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不怕黑,更不怕鬼,但白日那起矿难,也的确有点吓人。

  想起刘四喜整个被拉开的肚腹,我的心就忍不住跳快了起来。
  奶奶的,糟心!我暗自骂了一句。
  本来好端端的事,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不仅来了就看到矿难这种晦气事儿,还被老爷子明着整一顿。
  糟心,真糟心!
  我正想着,却冷不防感觉脊梁骨一阵冰凉,就好像有一注冰水顺着尾巴骨窜了上来。
  这一阵冷,来的突然,来的猛烈,我不由自主地从土块上蹦了起来。刚要往后背一摸,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

  这声音,就跟骨头碎裂一般,我几乎可以想像得到,自己的脸是多么苍白。
  这么黑的晚上,哪来的咔嚓声?
  没等我想明白,“咔嚓”又是一声响。
  这回,我听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那声儿,是来自我背后。

日期:2010-9-13 22:06:00

  在这一瞬间,我脑中闪过那些所谓背后出现的鬼怪传说,据说三更半夜的,如果突然转身,就会看到满脸是血的鬼魂。
  我没见过鬼,也没相信过有鬼,但恐惧这个词儿,是个人儿就有。
  硬提了一口气,顾不得脊梁骨发寒,我慢腾腾的转过身子一看,什么也没有……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是木柴烧劈了的声音?
  我回过身望着眼前的火堆,给了自己一个安慰性的解释。

  之后,我又坐回土块上,脊梁骨的寒气越来越重,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所谓冷风吹,真是发自骨子里的冷。
  一阵夜风呼呼的刮过来,火星子随风四溅,一股子黑烟扑面而来,熏的我眼睛都要睁不开。
  我抬起屁股,正准备移个方向避开这烟,却猛然发现,火光照耀下,身子两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影子。
  它们一动不动,就站在我身旁,我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时,“吱呀”一声突兀的在耳边响起,我被吓的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脚下不稳,差点就迎面栽进火堆里。


日期:2010-9-13 22:18:00

  家运?一声熟悉的呼喊,是郑梅!?
  我回头一看,那熟悉的身影自门内走出,一边走还一边问我:你怎么一个人站这啊?
  我立刻松了口气,平息了一下紧绷的神经,才回答她:老爷子白天不是说有人送东西来么,他和四哥出去办事儿去了,所以我帮忙在这儿看下。
  哦,爷爷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出去,都多大年纪了。郑梅嘟囔着嘴,走到我身旁:不冷吗?我们这边儿要比那冷多了。
  还好,这不烤火呢吗。我笑着说:来,坐吧。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以为你起码要睡到明个儿早上。

  郑梅扑哧一声笑了,坐在我身旁说:你以为我像你啊,哪能睡那么久。哎,对了,爷爷有没有说他们干什么去?
  我想了想,说:没讲,应该是什么急事儿吧,都这么晚了。
  是啊,都这么晚了……郑梅皱起了眉头。
  老爷子给我的感觉就是神神叨叨的,再加上他干的这职业,真不是一般人有胆子的。这么晚出去,说不准就是给人家办丧事儿去了。
  算了,反正有四哥跟着。郑梅很快就自我安慰了一番,又对我说:要不,你再去睡会吧,我来看着就行。
  还是别了。我连忙摆手:老爷子那脾气,你比我清楚呢,他都说了不让你在这。要是我去睡觉,等他回来看到你在这看着,还不一巴掌抽死我。

  郑梅被我逗的笑了起来,点着头说:爷爷还真能干出这事儿,别看他年纪大,一巴掌下去,你可受不了。
  我们正说着,院子前面的门板吱呀一声要被打开。我吓了一跳,赶紧拉着郑梅起来,小声地对她说:差点忘了,四哥临走前还跟我说,别摸这土块。要是被他们看见咱俩坐在这上面,那可真得挨抽了。
  啊!?四哥说了,让你别碰这个?郑梅显然很吃惊,而且惊的有点厉害。
  别说了,他们回来了。我哪知道她那时是什么想法,只顾着别被人发现我的错。

日期:2010-9-13 22:39:00

  梅子,你怎么在这?四哥刚进门就开口问。
  哦,我刚起来,看到外面有火光就出来看看。郑梅语气略微有些慌乱。
  胡闹!老爷子嘴里就蹦出俩字儿,却能把人吓的不清。
  赶紧给我回屋!老爷子又说。
  郑梅很有些犹豫的看看我,我当时只以为她在担心我,就小声劝解说:你赶紧回去吧,一会惹老爷子生气了更麻烦。

  郑梅迟疑了一下,待老爷子又哼了一声,这才回了屋。
  待郑梅关上门,四哥便走上来问我: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我摇摇头,说:那能有什么事儿,你们的事儿办完了?
  实际上,我当时已经冷的实在受不住,脊梁骨真跟冰渣子撒上去一样。
  四哥说:办完了,你回屋睡觉吧,这次可真麻烦你了。
  这话客气的。我抽抽嘴想笑一声,却觉得脸都冷的有些僵硬了:那我回屋去了。

  等下!老爷子突然喊了一声。
  我停住身子看向他,老爷子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我问:今晚真没什么事儿?
  冷算不算?我是想把这事儿跟他讲下,但转念一想,身子骨冷也不算什么大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便摇摇头,说:真没事。
  老爷子摆摆手,说:你下去吧。
  那气度,真有种挥退下人的意思,不过我已经冷的有点想发抖了,也不敢多停留,快步走进房间关上门就往床上一躺。被子蒙住全身,又蜷缩成一团。
  但是那冰冷的感觉依然没有减退,我只能不断缩着手和腿,又把被子捂得更严实点。

  寒冷,痛斥心扉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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