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净在我前面逞！有本事你到黄卫跟前去逞啊！……还不是屁都不敢放！”
　　我清楚地看见老妈的唾沫星子溅到老爸脸上；老爸一个巴掌打过去，快打到老妈的时候，手僵在空中。老妈傻眼了，冲进厨房拿出菜刀嚷嚷着要自杀！看着曾经嘻嘻哈哈的老妈现在这副模样，我一阵晕眩，总觉得像在演电视剧，很不真实。

　　我哭着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妈，我以后一定把成绩整上去，……随即擤了一把鼻涕，冲到书房，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
　　再回到客厅的时候，老妈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我拿起桌上的菜刀冲右手食指一划，顿时鲜血外涌。老爸夺过我手中的刀，我已经在保证书的右下角狠狠摁了下去。鲜血和着心脏跳动的节奏，顺着白纸往下滴。老妈吓傻了，赶紧去拿碘酒棉纱替我包扎。
　　后来我才知道，就在那天，黄晓果的妈妈在老妈面前再一次嘲笑我的成绩时，黄晓果的爸爸再一次在老爸背后捅他一刀。在我回来之前，老妈一肚子的憋屈碰上老爸一肚子的委屈，已经有过一番争执。老爸仿佛再次错过提干，老妈受到的刺激叠加。她和老爸争执不过，找我发泄不成，于是引发了这么一个悲剧。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自那天以后，我榨干自己所有的娱乐时间，发疯地逼自己辗转在各个辅导班，开始独来独往、披星戴月的生活。那段时间，果果、耗子和马晶晶把我，应该说被我疏远，前途和友情、爱情哪个更重要？也许这是一些人一辈子也没法参透的命题。

日期：2010-05-27　23:02:37

　　（27）
　　小喇叭说：“为什么你的手上包了纱布啊……写字很像兰花指诶，怎么弄伤的？”
　　小喇叭说：“为什么黄晓果和李洋最近总是一起放学上学，是不是真的对上眼了？”
　　小喇叭说：“为什么你最近都独来独往，好酷哦，怎么越来越沉默了？”
　　我停下笔，对着小喇叭压低声音吼：“你烦不烦，十万个为什么啊？！”

　　小喇叭看我一眼，撅起嘴巴，气鼓鼓地转身离开；我有点歉意地叫了一声：“小喇叭！”
　　“别小喇叭小喇叭地叫，我叫陈——默！！！”小喇叭不高兴地喃喃说着。
　　唉，看来小喇叭家也是把她往想好的路子上生的，连名字都起得这么安静；不想生出来的娃也是和名字那么南辕北辙。我突然对小喇叭有一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陈默，不好意思。
　　小喇叭一撇嘴：“没事儿！！”
　　上课铃响起，我看着爱管闲事的小喇叭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己的课桌上，摇着头笑笑。
　　麻木地搪塞完上午的功课，一放学我就逃也似的飞速离开教室，去上辅导班。就要期末考了。九门考试要挤在三天内考完，上一门考试还陷在数学公式中无法自拔，下一门就要进入异国文化了。这种措手不及的无奈和紧蹙感就像奉子成婚的小情侣，还没充分享受两天二人世界，生活中就要挤进新的生命。作为八零后的学子，我很清楚这种考试的强度。所以那些日子，我整天不是像烂泥似的糊在桌子上，疲于应付学业；就是在家、学校、辅导班三点一线地跑来跑去。不为了别的，我就是要为了我父母争口气!让我妈在果果妈面前腰板能硬一点！

　　一想到果果妈飞扬跋扈用鼻孔看人的样子，我就强打精神翻着练习册；老妈进来催促，说都十二点了，快睡！
　　我抢过书说再看会儿。
　　“身体最重要，你这样把身体弄坏了，第二天一样没有精力听课，事倍功半。听话！”
　　“好好好！”于是我关掉台灯，躲进被窝。
　　待老妈一走，我又把台灯打开，续了杯咖啡，翻开课本。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有动静，我赶紧把灯关上；心里默背了几条概念，再次打开台灯，门开了。

　　老妈披着衣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惊讶地轻声说：“你怎么还不睡？”
　　我把笔一扔，有点无奈地双手抱头：“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老妈心疼地说：“没完成明天继续，快睡！”
　　我被老妈硬生生地拽进被子，等老妈走后又打开台灯。就这样，我每天都在熬夜和补课中，跟老妈反反复复的躲猫猫中渡过。为了这次考试，不，战役，我已经做足了准备。
　　开考铃声已经响起，答题很顺利，思考的间隙，我抬起头；班主任坐在讲台上，时而看看窗外，时而扫视我们，时而低头伏案。突然，耳边“嘘”了几声，我转过脸来，是李洋对着果果打着什么暗号。果果犹疑着，李洋直接把纸团扔了过来。不知道李洋吃的什么饲料，打篮球也是一身蛮力，现在扔个纸团也那么用力。果果畏畏缩缩地想接又不接，纸团正好掉到我桌上。我莫名其妙地打开，居然全部都是选择题的答案。这时，一只手向我伸来拿走纸条。我抬脸望去，班主任瞪了我一眼，没收了纸条还有我的考卷。


日期：2010-05-28　11:44:26

　　（28）
　　交卷铃声响起，班主任把我和李洋叫到办公室问话。我们心神不宁地来到办公室，班主任不紧不慢地把考卷放进档案袋，然后定定地看着我说：“怎么回事？”
　　我没说话。
　　“你不说，那我来说。李洋把答案给你，给你抄答案。是不是？”
　　我瞪大眼睛望着班主任，班主任突然一声怒吼，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看什么看，冤枉你了？啊？！你自己的答案和纸条上的答案一模一样！”

　　我很生气，又突然觉得很可悲，李洋不就是成绩好吗，因为我接到他的纸条，就断定我抄他的？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我刚想反驳，突然想到果果当时的手忙脚乱，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想想李洋帮我挨过的砖头……好，这回咱们两清，谁也不欠谁了！
　　我说这事我一人承担！
　　“好，拿得起就要放得下！”班主任厉声喝道。
　　我说这事情您要怎么处置，我都认了！
　　班主任眉头紧锁：“李洋！你身为班长怎么带头做这种事情！！”

　　李洋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我赶紧打断说：“是我让李洋传纸条给我的，您就别追究他了。”
　　班主任重重地说：“我怎么处置要你管？！李洋，你先回去准备考试！”
　　李洋一直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转身离开；待他走后，班主任对我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口气鄙视我说：“你这样的小聪明高考的时候能用得上吗？你知道高考作弊有多严重吗？你这是一个人的诚信问题，人品问题！……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今天，哥总算全方位深层次地领略了号称比两千城管还厉害的班主任的口才。站在这个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口若悬河的中年男人面前，我只是直直地看着前面，没有说话。
　　我认了。
　　从办公室出来，耗子和马晶晶拦住我，本想慰藉我凄切的心；没等他们张嘴，我就把他们还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没事，我回去了。”这对鸳鸯被我晾在风里，像对纸鸢。快到家的时候，一声甜甜的声音传进耳朵：“帅……”

　　我回过头来，果果从树影里面走出来。自上次和李洋打完球以后，这是这么长时间来我们第一次面对面说话。
　　我说有事？
　　“那张纸条……”
　　“放心，我都认了！”
　　“可是……”

　　“没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对着果果勉强地挤出来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帅，我和李洋其实只是想考完对下答案，并不知道会……”
　　“再见！”我转身离开，不知道为什么，离开的一刹那，眼角居然泛潮。我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总觉得心里堵得很，很憋屈。我想找个打沙包拳打脚踢，想找个地方大吼三声，想找个人把心中的苦闷都说出来……可是，我能说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憋屈的；我只是还了别人的人情，为自己喜欢的人挨了一刀，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日期：2010-05-28　13:44:32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