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活在两千年的谎言中:人皮论语》
第15节

作者: 飕飕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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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夫人走过来,拿起火石火镰,打火点着油灯。
  司马迁纳闷:“大白天,点什么灯?”
  柳夫人并不说话,伸手从司马迁手中一把抽过那方白帛,凑在灯焰上,白帛顿时燃着,等司马迁去夺时,只剩了焦黑一角。
  司马迁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柳夫人抬头直视丈夫,问道:“你因耿直木讷,屡屡得罪上司同僚,常年不得升迁,我可曾劝过你半句?”

  司马迁不解,摇头说:“没有。你忽然问这话做什么?”
  柳夫人不答,又问:“你私自著史,只求实录,文无避讳,我可曾劝过你半句?”
  司马迁更加疑惑,又摇摇头。
  柳夫人叹口气,道:“你耿直,我不劝你,因为我知这是你天生脾性,且忠直待人本是君子应有之格,人不喜你,并非你之过;你不得升迁,我从不忧虑,富贵浮云,何须强求?况且仕途险恶,职卑位闲,正可避祸;你私自著史,我日夜担心,只怕被外人得知,你那几十卷文章随手一翻,到处皆是罪证,我却不敢劝阻,也不当劝阻。一来这是继承父志、发扬祖业,二来是你满腹才华,正当其用。人谁不死?哪怕因此获罪,也是死得其值。但眼下这件事,我却必须劝阻。《论语》遗失,自有太常及廷尉查办,与君何干?延广明知秘道之事,却不能替自己脱罪,反倒祸及全族。遗书给你,都不敢直言其事,设些谜语来遮掩,可见此事玄机重重、杀气森森,你区区一个太史小官,职不在此,又何必涉险?我既然嫁你为妻,要生要死,都会随你,并不敢惜命,只求夫君一件事——就算你不顾惜自己,也请顾念儿女性命……”

  说到此,柳夫人泣拜于地。
  司马迁忙扶住妻子,心中感慨,也禁不住湿了眼眶,长叹一声,道:“好,我就丢过此事,再不管它!”
  话音刚落,卫真走进门来,见此情景,忙要退出,司马迁看见,问:“什么事?”
  卫真小心道:“四处打探石渠阁原来那个书监阜辜的下落,问了许多人,连他素日亲近之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柳夫人闻言,抬起泪眼望着丈夫。
  司马迁沉吟一下,道:“我知道了。”
  卫真偷眼看这情形,已大致猜到,便道:“石渠阁书监虽非要职,却也是御封内官,如今阜辜凭空消失,可见背后之人权势之大,卫真恳请主公再不要去管这事。”
  司马迁笑道:“好了,我知道轻重,你们不必再劝,我不再理会这件事就是了。”
  柳夫人和卫真也都长吁一口气,一起展颜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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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4-13 14:43:50

  第七章 黄门诏使
  * * * * * *
  近黄昏时,重又望见扶风城。
  路上硃安世想了各种办法,都觉不妥,便驱马来到驿道边一个土坡后,放马在坡底吃草,自己躺在坡边,一边歇息,一边观察路上,伺机应变。
  这时天色将晚,驿道之上行人渐少,多是行商贩卒。望了一阵,忽见东边驶来一辆轺传车,皂盖金饰,三马驾车,一看便知是皇宫诏使。

  硃安世顿时有了主意:可以假扮诏使,借天子之威,相机行事,没有几个人敢生疑。
  不过,这样一来,又得添一条重罪。郦袖若是知道,恐怕会越发生气。稍一迟疑,他随即笑道:盗了汗血马,其实罪已至极,再多条罪,也不过如此。何况,此举并非出于泄愤,而是为了救驩儿。郦袖若在这里,虽不情愿,恐怕也只得答应。
  于是他不再犹疑,几步跳到路中,那车正驶到,车上御夫忙揽辔急勒住马,硃安世看车中坐着一人,白面微胖,头戴漆纱繁冠,前饰金铛,右缀貂尾,身穿黑锦宫服。御夫则是宫中小黄门服饰。
  御夫喝问:“大胆!什么人?敢拦轺传!”
  硃安世笑着说:“两位赶路赶得乏了,请到路边休息。”
  御夫怒道:“快快闪开!”
  硃安世笑着歪歪头,拇指在唇髭上一划,随即伸手抓住中间负轭那匹马马鬃,腾身一跃,翻上马背,伸手攥住辔绳,吆喝一声,执扯辔绳,那马应手转向路右,两边骖马也随之而行,向坡底走去。
  御夫用力扯辔,却被硃安世截在中间控死,丝毫使不上力,气得大叫,车中诏使也跟着叫起来:“大胆!大胆!啊……”

  那车离开驿道,绕过土坡,驶进路边野草丛中,奔行到一片林子,硃安世勒住马,跳下来。车上两人,都大张着嘴、苍白了脸,看来从未经过这等事,惊得说不出话。硃安世抽出刀,笑着走到车边,两人一起惊叫起来。
  硃安世晃晃刀,笑道:“莫怕,莫怕!这刀一向爱吃素,只要别乱嚷,别乱动。”
  两人忙都闭紧了嘴。
  硃安世又笑着说:“这刀还爱听实话,问一句,答一句,好留舌头舔汤羹。”
  两人又忙点头。
  硃安世便细细问来,那诏使一一实答,原来是京中罪臣之族被谪徙北地,出城后作乱逃逸,天子诏令杜周回京查治。

  问清楚之后,硃安世便命那诏使脱下衣服。诏使不敢不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尽都脱了下来,只剩了件亵衣。硃安世随即自己也脱掉衣服,一件件换上诏使衣服,他人高,衣服略短了些,但诏使肥胖,所以穿着倒也大致过得去。他展臂伸足,摆弄赏玩一番,自己不由得笑起来。
  正笑着,一扭头,忽然看到诏使那张光滑白腻的脸,登时笑不出来——那诏使是黄门宦官,脸上无一根髭须。
  硃安世一部络腮浓须,并一直以此自许。要妆黄门诏使,就得剃掉胡须。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刀,又想想驩儿那黑亮亮一双圆眼,虽然不舍,但毕竟就孩子要紧,何况这胡须剃了还会再生。于是,一狠心,倒转了刀锋,揪住胡须,割下一撮,端详了端详,撒手扔到草里,继续又割。这刀他新磨过,刀法又熟,不多久,颔下胡须散落一地。伸手一模,只剩胡渣,又掏出匕首,一点点刮,刮得生疼,想起囊里还有块牛肉,就取出来用刀削了些肥脂,揉抹到脸上,刮起来果然爽利很多。

  那诏使和御夫蹲在地下,都睁大了眼看着他。硃安世怕自己刮不干净,就唤那御夫站起来,把小刀交给他,让他替自己刮。御夫颤着手接过匕首,硃安世伸着脖子,御夫握紧匕首刚要伸手,硃安世忽大叫着跳开:“发昏了!竟把匕首交给你割我喉咙!”说着拔出刀,刀尖抵住御夫肚子:“好!现在刮,你要妄动一下,或是刮破一点,我就捅出你的肚肠来。”

  御夫手抖得更加厉害,惊瞅着硃安世,不敢动手,硃安世见状,不由得笑起来:“怕什么?你只要好好给我刮干净,我自不会为难你。”
  那御夫这才握着匕首,战战兢兢凑近,小心翼翼伸手,屏住气,轻手把硃安世脸上胡渣都刮干净。而后将匕首交还给硃安世。
  硃安世伸手在颔下摸了一圈,溜滑如剥壳鸡蛋,心里一阵烦腻,那黄门诏使偏又在一边用尖细之声嘟囔:“劫持诏使,罪可诛族,假扮诏使,更是……”
  硃安世正在来气,听他啰噪,抬腿一脚,踢翻了那诏使:“你这腌肉!常日在宫里,缩头缩脑作狗,出了宫,拿腔拿调扮虎,老子最厌你这等声气嘴脸,再多屙半个字,老子割了你舌头喂狗!”那诏使趴在乱草地下,捂着胯部被踢处,不敢再出声,一张脸本就白腻,这时更加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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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4-14 10:3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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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硃安世从未见过宫内诏使宣诏,便大声呵斥道:“起来!你见了杜周要怎么说、怎么做,仔细给老子演示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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