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很多吴姓往往会自豪地声称自己来自“三让世家”,这也是对吴姓的另一种指称。此前,随李成先教授在浙江缙云鉴定一个古墓时,正好路过一个祠堂,上面写着“延陵王族,三让世家”,陪同的当地文物官员得意地问我们,知不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姓什么,我和李成先教授立即笑了,这个问题问得太简单了,不就是姓吴吗?光看“延陵王族”,我们就知道了,再加上个“三让世家”,这实在是太简单了。
2010-10-2 10:48:00
本来听到“季子”这两个字,陈明还以为是“鸡子”,心里还在纳闷,“鸡子”怎么突然就和历史扯上边了,听了我这么一解释,他和孙卫红顿时恍然大悟,才知道季子是个人名,不是鸡蛋和鸭蛋之类的东西。
到了这时候,“行宫公社九里大队”早已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做行宫乡九里村。这个村既不在公路边,也不在交通要道上,我们曲曲折折地走了好半天,才打听到这个村的位置,于是就赶了过去。
如果论环境,丹阳和吴江差不多,只是从地理学上来讲,这个县级市是长江三角洲的起点,地势和吴江相比,要高一些,因此水业相对少一些。行宫这个地方又是整个丹阳中地势比较高的地区,自然水比其它地方还要少一点。如果在广阔的田野之间再多加几条河,多添几个连片的水塘,行宫和吴江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2010-10-2 11:04:00
还没进九里村,就远远地看到在田野中,有一群农夫正在耕种。在路边的一个老农民,手里端着一个样式很古怪的盛器,里面放着化肥,正在给田里施肥。走到跟前,我定睛一看:这个器具横截面是圆形的,下面有个很小的低托,上面开口很大,大约有25、6厘米宽的样子,再加一个窄沿,器具的边缘刻着很多古朴的几何花纹,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战国时代的文物。
这个东西名叫“簋”,读起来音和“鬼”差不多,是古代人用来盛食物的器具。现在北京很著名的一条小吃街,名字就叫“簋街”,倒也是名得其所,只是很多人光听音,因为去的是“鬼街”,结果去了之后,只见满大街都是美食,全然没有那种毛骨悚然之感,不免在大快朵颐之后,有点失望。
如此文物,竟然被人用来施肥,实在是太浪费了。我赶紧说道:“哎,这个……这个……”那个老农抬起头来问道:“什么?”
我接着说:“这个……簋……”话还没说完,这个老农勃然大怒:“你这人说话好不奇怪,大白天的,敢骂我是鬼!”
2010-10-2 11:22:00
陈明赶紧接过去:“对不起,我朋友结巴,他想问你老人家贵姓?”我赶紧点点头。这个老农听了之后,怒气顿消:“问我姓干什么?”
别看陈明这小子知识知道得不多,人却很机灵,他看我盯了那个簋好几秒钟,再看拿东西像个古玩,就知道这个东西大概值点钱。他说起谎来,一点也不脸红:“我朋友想买个盆子栽花,找来找去不合适,和家里装修配不上,看看你这个陶盆倒是合适,大概他想买下来吧!”我赶紧练练点头。
老农倒是朴实,他呵呵大笑:“这种东西田里到处都是,根本不值钱,你喜欢的话,一块钱拿去就是了!”我一听,脑袋简直有些眩晕:我参加考古鉴定那么多次,发掘出来完整的簋,也就见到那么四五次,没想到,在这里,一个完整的簋,居然只要一块钱!
陈明看我有点发呆,赶紧从口袋掏出一块钱,把这个簋买下,此后就一直抱着怀里,说什么也不让别人看。
看着他把这东西当宝贝的样子,我暗自好笑:这小子连这个陶器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把这个东西抱得如此之牢?“你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吗?”我问道。
陈明摇摇头,于是我给他解释了一下:这簋原本是古代一种普通食器,后来成了礼器,按照制度,天子用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大夫是五鼎四簋,士用三鼎两簋,老百姓就只能用陶鼎陶簋了。一听之后,陈明把簋抱得更紧,后来我听说就这只簋,他在2008年时卖了50万元的好价钱。
2010-10-2 11:42:00
这个村子不大,还没进村,我们就见到在村口的地上,散布着片片土黄色的碎土陶片,显然这是古代的陶片。陈步云心痛地捡起一片,看了又看:“这个地方的人,实在不懂文物,不知道多少文物被他们无意中毁了!”
季子庙就在九里村里,这个村大约是位置比较偏,在这时候,村民还普遍比较穷,整个村里的格局、道路结构基本还保持明清时代的原貌。尽管村民们搞不清楚一些古代文物的来历,但是毕竟对季子这个名人还是知道的,庙前倒是保护得还不错,至少没见他们把庙当成杂物间,去堆稻草之类的东西。走进庙里,却只见断壁残垣,庙宇颓塌,原来这个庙年久失修,已经废弃多时。当地村民估计也无力维修,于是成了一片废弃之地。我们走进去时,也没人来问。
2010-10-2 12:44:00
我站在庙前,轻轻地吟唱起了萨都剌的《题季子庙》:“公子不来青草绿,故宫禾黍亦离离。沸泉尚有千年井,古篆犹存十字碑。去国一身轻似叶,归田两鬓细如丝。李家兄弟染朝血,莫过延陵季子祠。”又想起了李白在这里写的诗:“延陵有宝剑,价重千黄金。观风历上国,暗许故人深。归来挂坟松,万古知其心。懦夫感达节,壮士激青衿……”
在一路上,我还在幻想,这个庙将是多么的雄伟壮观,却没想到居然这副场景,倒是满心失望。这个地方,王羲之的儿子王僧恕来过,李白来过,元朝的萨都剌来过……不想千百年后,这个庙却变得如此颓废。我的心中,充满了忧伤。
2010-10-2 13:04:00
在这个庙中,还有一个残废的凉亭保留着,亭子里,歪歪地树着一块碑文,我上前一看,这个碑上居然刻着古篆,一个字也不认识。陈步云上前,拭去上面的灰土,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我听:“呜呼有吴延陵君子之墓”。
我暗数一下,不多不少正好10个字,果然如萨都剌所说的,是“古篆犹存十字碑”。这大概就是“十字碑”吧!陈步云看着这块碑,眼中含着热泪,浑身颤抖,他对我说:“根据史料记载,这是孔子写的,我终于看到孔子在这世间仅存的手迹了!”
在庙前,还有大大小小上百块残碑,我们掘出一碑,只见它已经是残破不堪,碑上写道 “……四井地穴,百沸天涌……”其它地方已经完全被磨去。陈步云点点头:“这就是王僧恕写的《谒季子庙碑铭》了。”又掘开一碑,上面写着:“延陵有宝剑,价……”,这我也知道这块碑文上刻着的,就是李白写的诗,至于是不是李白的手迹,还难以断定。
2010-10-2 14:26:00
这些碑文大大小小,有的是当地官员题的,有的是文人墨客来题的,只是随着岁月流逝,可能还有人为原因,这些碑文都已经破损不堪。
说实话,我们之所以到这个九里村来,也并不知道在这里会发现什么,只是看到这里有很多碑文,出于学历史的人的本能,自然要来翻一翻。正在我们翻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庙外匆匆走进一人,说着当地土话,冲着我们大嚷。
我和陈步云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这人还是唧唧呱呱地说着,幸好丹阳话和吴江话有点类似,初期的不适应之后,我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这里全是文物,不能随便乱翻,要我们赶紧离开。
我仔细一看,这人大约年龄在50多岁,身上穿的也很土气:上身是一件蓝色的中山装,下身也是一条普通的蓝色裤子,只不过胸前别着的一支钢笔,还能证明这个人多少算个知识分子。
这人见我们似乎听不懂,改用了带着浓厚丹阳调的普通话:“这里是季子庙,这些石头都很珍贵,你们别乱翻。”听到这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感兴趣,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居然还有这种爱好历史的人?
再一询问,才知道这人原来是村里小学的教师,这人原本在上课,课间时他听说有几个外地人正在翻季子庙的残碑,就急冲冲赶来。
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照理说,一个小学教师,所知应该很有限,这个人似乎知道得很多,这是为什么呢?这人倒也老实,他告诉我们,他自己原本不知道,只是在20多年前,当时他还是学校的代课教师时,突然来了一个外地教师,他陪着这人在季子庙里转了一圈,是这位外地教授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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