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0-05 16:26:58
5
田可贵大概又去山后燕营聚赌了。田园感到无比轻松,晚饭后,将她爱唱的、会唱的所有歌曲和戏曲,对着妈妈淋漓尽致地唱了个遍。
这种时候,王月玲比往常要开心得多,津津有味甚至有些激动地欣赏完女儿的演唱,看着她满足地进入梦乡,才开始枯坐发呆。
不要以为,王月玲这样是因丈夫赌博而烦闷,相反的,她这恰恰是一种难得的自由和放松,惟有这时,她才会尽情地陷入一种绝密的痛苦之中。
对于王月玲来说,陷入这痛苦远比无法咀嚼这痛苦的痛苦要胜强百倍。喧嚣而忙碌的白日以及田可贵在家的夜里,她是没有机会如此发呆的,那样的话,田可贵会因疑虑而焦躁,会因焦躁而摔毁本就少得可怜的家当。
是的,田可贵发脾气时极少打王月玲,偶尔会拿田园出气,但主要是摔东西。如果,王月玲因此而全天恼怒和冷漠,他会在夜深人静时对王月玲说尽好话,甚至于给她跪下或对自己进行点滴自残。而当王月玲的脸色一旦转晴,他往往又会得寸进尺,要与她行夫妻之事。王月玲忌惮他阴阳不定的表现,大多时候只好答应,可遗憾的是,自从生了田园之后,十年间,王月玲就再没有怀孕过。
也许与时间的消磨有关,对于没有儿子这件事,田可贵倒是渐渐地不太介意了,他觉得有田园这个“福星”女儿,仿佛已经足够。
所以,当此夜深之时,白天窝了一肚子火的田可贵,揣着赢的票子、嘬着酒、哼着小曲惬意地归来,不仅终止了王月玲彻夜长思的梦,也必然吵醒梦乡中的田园。
“起来,起来起来!”田可贵高喊,鸭子一样的声音,顿时让屋中的气场发生了变化。
“你嚷嚷什么,园儿都睡下了。”王月玲怒道。
“哎……?睡啥睡,今天我有奖励哩!”田可贵晃着酒瓶,拍着鼓鼓的衣袋,得意地说,然后走到田园的屋门前,继续大声喊,“园儿,起来起来!起来……”
田园终于被叫醒了,朦胧中把门打开,田可贵掏出一把纸票递给她:“奖励,这是奖励!买好吃的,买好玩的,买啥都行!”
以往的经验教训告诉田园,这钱一定要痛快地接过,否则不知又要啰嗦到什么时候,于是她伸手接了。
田可贵满意地笑了,继而说:“那个,今天白天,那碗肉……”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是地主硬塞给我,我不想要,他一松手……”见爸爸提起白天的事,田园连忙解释。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田可贵把头摇得大度且高傲,“以后你尽管照直了说!”
田园瞪大眼睛,一时不甚明白。
“就照直了说嘛,你是把肉碗特意摔地上的!”
“可我不是特意……”
“就是特意摔的!别怕,以后就这么说!”田可贵大声道,“妈的,别人怕他,咱不怕他,不就是个村官吗?!老子当年……”
田园仿佛明白了爸爸的用意,不愿再说什么,点点头,把门关了。田可贵愈加满意地笑了,转头说:“咱闺女就是福星,这个谁他妈也别想否认!”说着,凑到王月玲近前,掏出余下的票子,然后爬到炕上,就要关灯。
王月玲却从炕上下来了,连连摆手,驱赶田可贵身上传过来的酒气,似笑非笑地说:“福星,嗯。我和园儿一起睡去,也沾点福气。”说着,走出房间,去推开田园卧室的门。
田可贵有些不快,然而今晚他太高兴了,咕嘟嘟地喝了一大口酒,不快便被冲淡,脑海中随之涌出了后山燕营苗寡妇风流妩媚的身影和神情。他“啪”地拉熄了灯,将自己裹进被单之中,展开了无穷的回味和畅想……
田园这边,母女二人则说起了悄悄话。
“念初中的时候,就要在学校住宿了吧?”田园依偎在妈妈的怀里问。
王月玲说:“是啊……”
田园不再说话,把妈妈依偎得更紧了。
“哦,你……”王月玲突然意识到,女儿问这句话意在盼望早日离开这个家,不禁轻轻叹息,“好啊,好啊,园儿快点长大吧……”叹息着,泪水就滑落了下来。
田园感到妈妈似乎哪里不对,但她没有探究,反倒愈加老实地依偎着妈妈。
好一会儿,王月玲问:“今天吃猪肉的人挺多吧?”
“嗯,挺多的。开始没几个人,后来多起来了。”田园说。
“你淑文婶和晓飞去了吗?”
“没有。我下午就在她家了。”
“嗯,想也是,她娘俩不会去的,还有谁没去呢……”王月玲点点头,然后问,但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还有……其实还有不少人没去呢,庙祝肯定是没去了,还有……,反正是还有不少人没去。”
“哦……,嗯。”王月玲又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这时田园开始倾吐她的委屈:“爸爸非叫我去吃,还总在人前说我是‘福星’,我都不好意思抬头……”
王月玲苦笑,她何尝不因此而常常脸红?可是,想到女儿是“福星”这个说法的由来,她又有种恍惚、飘渺的幸福感。
说到“福星”的由来,王月玲乃至卫营所有的人,都会想起1970年夏天那个雷雨交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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