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29节

作者: 枉了冲冠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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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有危险,那里也有救。”海德格尔用这句话将我们从命运的绝望中领了回来。然而何谓“救”?“通常我们以为,“救”的意思无非是:只还抓住有没落之虞的东西,以便保证其以往的持续存在。但是,“救”有更多的意思。“救”乃是:把……收取入本质之中,以便由此才首先把本质带向其真正的显现。”[58]这里收取入本质之中,就是进入原始的解蔽之中,即重新回到人的本质。这种救渡在海德格尔看来就是在对命运的座架之本质的充分洞察中才能够显露。然而海德格尔接着又回到了座架之技术之本质的追问,此追问正是为了指明座架在何种意义上是技术之本质,从而为救渡寻找道路。在世俗中本质“意味着某物所是的那个什么。”[59]其是在类和普遍性的意思上来谈本质的,但是我们怎么也不能说座架是技术类上的本质,“座架绝不是种类意义上的技术之本质。”[60]因为各种技术都是以它们自身的方式归属于座架,其方式都不相同。座架就是一种命运的促逼着的解蔽。“此命运一向突兀地——并且不能为什么和思想所说明——分发到产出着和促逼着的解蔽中并且分配给人类。”[61]所以“说到底,作为解蔽之命运,座架虽然是技术之本质,但绝不是种类和(essential)本质意义上的本质。”[62]那么这里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海德格尔指出在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哪里把“某物的本质思考为持续物意义上的现身之物。”[63]而在我们现在这种持续物则被思考为永久持续之物,在前者本质乃是使得持续物显现的那个东西,其不在物之中,而后者这种永久持续之物则是指本质在物之中。前者可以说是现象学的思考,而后者则是形而上学的本质说法。经过这中区分,海德格尔指出“如果我们现在比以往更为深思熟虑地思考真正持续的并且也许唯一地持续的东西,那么,我们可以说:只有被允诺者才持续。原初地从早先而来的持续着乃是允诺者。”[64]“作为技术之本质现身(Das Wesende),座架乃是持续者。”[65]这里技术作为一种促逼着解蔽的这种情况就是技术之本质现身。但是座架这个持续者是在允诺者的意义上运作吗?针对这个问题海德格尔指出“促逼可以是任何别的东西,唯独不是允诺。”[66]因为促逼还是一种给人指点一条解蔽道路的遣送,这里的解蔽道路并不是座架的解蔽方式的那条道路,而这种遣送也还是有另一种开启作用的,所以说不是允诺。“技术之本质现身让人进入那种他本身既不能自力地发明,也不能制作的东西中。因为没有一个人唯从自身而来成为单纯的人。”[67]不是从自身而来,正是在座架之中,使得人们成为单纯之人,关键就在于人进入这种解蔽之中。然而什么是允诺?“如果这种命运,即座架,乃是最极端的危险——不仅对一切人来说是这样,而且对于一切人来说是这样,而且对一切解蔽本身来说也是这样——那么这种遣送还可以被叫做允诺吗?当然罗;尤其是当在这种允诺而来并且作为这种允诺而发生的。”[68]这里我们看到“遣送”而不是“促逼”,我们被遣送入一种解蔽方式之中,并且在这种命运中生长着救渡,这是允诺,而促逼则不是,简单说就是促逼本身并不是一种命运,其也不在允诺之中。“每一种解蔽之命运都是从这种允诺而来并且作为这种允诺而发生的。因为这种允诺才把人送到那种对解蔽的参与中,而这种参与是解蔽之居有事件(Ereignis)(这里英文本译作“发生”,而译者在别处也翻译成“本有”“大道”等。)所需要的。作为如此这般被需要的东西,人被归本(vereignen)于真理之居有事件。这样或那样遣送到解蔽之中的允诺者,本身乃是救渡。因为这种救渡让人观入他的本质的最高尊严并且逗留于其中。这种最高的尊严在于:人守护着无蔽状态,并且与之相随地,向来首先守护着这片大地上的万物的遮蔽状态。假如我们尽我们的本分着手去留意技术之本质,那么,……恰恰在这种最极端的危险中,人对于允诺者的最紧密的、不可摧毁的归属性显露出来了。”[69]人对于允诺者本身就具有归属性,但是这种归属性绝不是那种被纳入促逼着解蔽的归属,而应是人归本于真理之居有事件,从而观入自身的本质的最高尊严,并逗留于其中。而这种最高的尊严就在于人守护着无蔽状态,并且与之相随地,向来首先守护着这片大地上的万物的遮蔽状态。这就是我们的救渡之路。

  然而这条救渡之路怎么到达呢?海德格尔指出,“一切皆取决于我们对此升起(技术之本质现身在自身中蕴藏的可能的救渡的升起)的思索,并且在追思中守护着中升起。”[70]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首要的是,我们要洞察技术中的本质现身之物,而不是仅仅固执于技术性的东西。”[71]所以我们不能从工具性出发将技术之本质的本质现身经验为一种纯粹的解蔽之命运,因为本质之本质现身在允诺者中发生,并且这个允诺者需要人参与解蔽。海德格尔认为技术之本质在最高意义上是两义的,并且这种两意性指示着“一切解蔽亦即真理的秘密。”[72]一方面,座架促逼人进入那种订造的疯狂中,并且伪装着一种对解蔽之居有事件的洞识,并因而从根本上危害人与真理之本质的关联。另一方面,座架自行发生于允诺者中,此允诺者让人持存于其中,使人成为被用者,用于真理之本质的守护。正是在这种真理之本质的守护中,显现出救渡之升起。[73]从而订造的无可阻挡和救渡的被抑制就始终是在一起的,但是二者的邻近关系却被遮蔽。

  在海德格尔看来,“如若我们观入技术的两义的本质,我们便在洞察那个星座(Konstellation),既神秘之星辰运行。”[74]而且“技术之追问乃是追问此星座,在此星座中发生着解蔽与遮蔽,发生着真理的本质现身。”[75]我们对技术之追问,变成了对真理之星座的洞察,然而我们怎样才能保持对真理之星座的洞察呢?海德格尔认为“我们去守护在其生长中的救渡。这一点包括,我们随时都要把最极端的危险保持在视野中。”[76]“一切解蔽都在订造中出现,一切都呈现为持存物的无蔽状态。人类的行为决不能直接碰到此种危险。人类的所作所为决不能单独地驱除此危险。不过,人类的沉思能够去思考:一切救渡都必然像受危害的东西那样具有更高的、但同时也是相近的本质。”[77]所谓人类的所作所为决不能单独地驱除此危险,正是因为当人们试图这样想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人类中心主义的泥潭,也必将再次陷入那种危险,所以人决不能直接碰到此种危险。那么救渡本身又是什么呢?海德格尔指向了更“原初的被允诺的解蔽”。艺术在其看来“乃是一种唯一的、多样的解蔽。艺术是虔诚的,也即是顺从于真理之运作和包藏的。”[78]并且其并非某种文化创造的领域。这里的文化在海德格尔看来也是人类的对象化创造物,其正是人类中心主义的表现。艺术到底是什么呢?“它是一种有所带来和有所带出的解蔽”[79]就是海德格尔说的诗歌或者说诗意的东西。“……人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海德格尔又引出了荷尔德林的一句诗。这就是他给我们的现实的救渡之路。因为在他看来“诗意的东西贯通一切艺术,贯通每一种对进入美之中的本质现身的解蔽。”[80]其可以本本份地专门去守护救渡之生长,重新唤起和创建我们对于允诺者的洞察和信赖。“由于技术之本质并非任何技术因素,所以对技术的根本性沉思和对技术的决定性解析必须在某个领域里进行,此领域一方面与技术之本质有亲缘关系,另一方面却又与技术之本质有根本不同。这样一个领域乃是艺术。但是,只有当艺术的沉思本身没有对我们所追问的真理之星座锁闭起来时,才会如此。”[81]但是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我们似乎离救渡还很遥远,但是“我们愈是以追问之态去思索技术之本质,艺术之本质便变得愈加神秘莫测。”[82]并且“我们愈是邻近于危险,进入救渡的道路便愈是开始明亮地闪烁,我们便变得愈是具有追问之态。因为,追问乃是思之虔诚。”这不禁让我们想起了苏格拉底的一句话“自知无知”。这里我们也看到了海德格尔对于人类思的期许。诗与技术之本质有着亲缘关系,但又有着根本的不同,诗引导我们回家,它向我们敞开家的门。但是艺术的沉思本身必须没有对我们所追问的真理之星座锁闭起来,艺术这块领域将是我们首先要保护的领域,仅当艺术还是艺术的时候,艺术的沉思才向我们开启对真理之星座的关系之路。人们才能期许诗意的栖居在这片大地上。

  三.海德格尔技术批判的意义分析及其文化批判的出发点猜测。
  (一)海德格尔技术批判的意义分析
  在看完海德格尔的技术批判之后,也许我们会感到除了失落之外,剩下的就是无助和等待。因为在整个的这个批判中,人完全是没有地位的,但是是真的没地位吗?或者只是一种很不情愿的回归。正如海德格尔在《明镜》访谈中被问到的“现代技术这种更大规模的工具肯定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样看来,您的说法是否太过悲观主义了?”[83]海德格尔的回答是“悲观主义,不。在我们现在尝试的沉思领域中,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这种说法太过轻浮,根本不着边际。”[84]其紧接着说“我们还没有找到适应技术之本质的道路。”[85]在海德格尔看来对于现状来说,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并不能说明什么,关键是对现代技术之本质的追问,并且找到一条和其适应的道路。但是面对似乎一切运转良好的现代技术给人带来的诸多“幸福”,海德格尔又当如何解释呢?其指出“这恰恰是失去家园的(运转),一个运转推动另一个运转,越来越运转,直至脱离大地,连根拔除。”[86]海德格尔为什么会说连根拔除呢?因为“仅就我所理解到的东西来说,按照我们人类的经验和历史,我知道,一切本质的和伟大的东西都只能从人有个家园和从传统中扎了根中产生出来。”[87]这里的连根拔除指的就是失去家园和传统,这也是海德格尔技术批判的主要所指。面对这种危险,我们要问,怎么办?可是海德格尔却告诉我们“哲学无法直接改变当今世界状况。不仅哲学不能,而且一切人力都不能及。只还有一个神能救我们。依我之见,拯救的唯一可能性在于,愿意在思与诗中为神的显现做准备,或者愿意在沉没中为神的缺场做准备。”[88]一切人力都不能及,这是海德格尔要说的重点,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思与诗中为神的显现做准备。面对技术之本质对人的摆置和挟持,面对技术之本质显示出来的强大的覆设力,人只能对这种技术之本质的遮蔽进行思,或者说追问,因为只有如此我们才能为另一种新的可能性做准备。这也是海德格尔在被要求像马克思、康德一样给一点间接帮助的时候的回答“因为追问乃思之虔诚。”[89]这位记者恐怕没有注意到海德格尔的技术之思本质上就是对包括马克思和康德在内的旧形而上学的批判,其批判的就是传统形而上学的人本主义,海德格尔称为人类学,其特点就是“人成了第一性的和真正的一般主体……人成为那种存在者,一切存在者以他的存在方式和真理方式把自身建立在它之上。人成了存在者本身的关系中心。”[90]这种旧形而上学的特点就是人类中心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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