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第19节

作者: 廖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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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年代我在北京展览馆看天鹅湖,坐的比较靠前,和我对象一起。因为白天上八达岭,汗出多了,口一直渴,我就频频的出去喝水,昂首挺胸的。我那时候一直这么昂首挺胸。后来我才注意到,凡是离座和晚来的人,都是猫腰,把视线让出来。我走路昂首挺胸,步伐缓慢,还看观众。出来喝水是有原因的,卫生间里,那一排水管,记得是朝上喷的,是饮用水。我小地方来人,不懂艺术,就只想那水了。我边上坐着给我们找票的人,他早就为我的不礼貌脸上火辣辣了,可我不知道,我在我们这边,都是这样的。后来他就提醒了我,简直是暴殄天物了,看天鹅湖的都是文明人,真不该让我来,即便是想喝水了,不去喝,想尿尿了,不去尿。我听了郁闷,就不去想那水,一会就睡着了。我相信,我是唯一一个睡着的观众,我相信,如果不是天鹅湖太吸引他们,我酣睡的场景一定让他们大开眼界。

  那一天,北京的夜晚祥和静谧,马路的灯光通明,那灯光其实是会流动的,你仔细看去,有灯浪。
  出来的时候,看着兴高采烈的人们,我对象说,你真不该来。我说那水真好喝,自动的,还发甜,你没喝吧。
  那时侯在北京,我吆五喝六的说着方言,我那时侯觉得说普通话只有在念课本时,生活里说普通话,酸的牙出水。现在我在外地人面前也说普通话了,为了让对方听明白吧。现在说的很自然,怎么改变的,想不起来。
  从大家都开始说普通话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人们的包容性增强了,人们已经接受许多过去不习惯的。现在在公共厕所,看到同性恋留的电话,一点也不惊讶。一个社会,不是充满了偏见和仇恨,这个社会才会慢慢的好起来。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如果不是违反宪法,其他事情也是这样充满了包容性,明天就真会变的美好起来。

  热血的人做过了,为了不让它变冷,就做热心的人吧。其实热血的人多半热心,我个人认为。
  现在我看到报导挤公交的,不给老人让座的,也觉得不礼貌。连我都觉得不礼貌了,可见他们有多么的不礼貌了。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多半是所谓的好人,可他们的坏,就体现在这些小事情上。我那时侯经常在众目睽睽中,来到长长的队伍前面,比如说买火车票。我嘴里或者叼着烟,或者吃着东西,把窗口人一扛,挑衅的目光扫向所有人。那些人都象做错了事情的学生,在老师考问的目光中低下头来,或者把目光躲避出去。那时侯没票进去看电影,找到几个年轻人,摆摆手,让他们出来,我们坐进去。

  时光荏苒,我会让座,我也不去挤,我宁肯不坐。
  其实想想,那时侯是挑衅一个场面,如果是单独的老弱,则决不会。当然别人会,我说我不会。
  我有许多劣根,别人有许多优秀,我没有的那条劣根,是许多人没有的优秀,这足够了。
  还是说说把酒香蕉他们吧,相识几年的好弟弟,年纪轻轻,肚皮那么大了。别光顾赚钱了,锻炼吧。

日期:2006-11-28 10:36:01

  今天本要写点的,可心不在焉,一个醉鬼在我家,随时起来
  胡乱凑了一点,娘的,郁闷
  凡在南方的大山里做了和尚,看那白云苍狗,暮鼓晨钟。凡觉得这真是个好地方,可以塌塌实实睡觉,凡想起文章里说的,听到警笛就心惊,这里体验不到。他一潭死水的外表,有时候心中就想起凄厉的枪声来,然后陈锋扑地而去,血染黄沙。宽厚的大哥,再也不能抱着小甜甜看雪花了,这个他从小纵横的城市,再也没了他的身影,单位里,再也没了他和凡这两个人,亮和老面,会怀念他们么。陈锋跟凡说过,姥姥说他能活到八十岁,他一定能活到八十岁的,他就这么突然的去了……

  这天师傅叫凡去北方的一个寺院出差,凡来到庙里,出过几次差,有两次就偷偷跑回了老家。这次凡依然是身上一套行头,包裹里一套。包裹里那套是凡人装,一套西服,一双皮鞋。
  他从小站上的火车,小站不盘查,他要去的地方是个大站,但他会提前下车的。上车后,他觉得和尚服装特殊,就进了厕所,他不是在自己车厢进的厕所,他走了好几截。一身西装的凡出来了,因为是光头,还有些显眼,但没办法了。他是掐着时间进的厕所,马上就到一个站了,列车员锁厕所时,他出来。他没再回自己位置,别人会以为他下去了。他一直拎着包裹,他换了车厢。

  列车上人真多,过道里都是人,见到一个空隙,他停住了。坐下来,他两膀抱着腿,头埋进去,一副疲惫的顾客模样。不时有人蹭着他过去,还有人踢了他一脚。再醒来时,又到了一个站,感觉又有许多人上来了,他没抬头。他摸了摸怀里的高度近视眼镜,需要时他会带上的。他这一段都是回忆,回忆陈锋讲的道上文章,他从里面吸取逃避打击的经验。陈锋说,狄爱国曾经说过,我们生存能力比你们强,你们干部子女,从小就圈起来上幼儿园了,而我们从小乱走,练成了走不丢,饿不死。陈锋说,后来的许多经验都是从他们身上来的,他们是一本大书。凡这一段一直翻他们那本大书,尤其去翻潘云飞楚建明的点点滴滴。

  有人吵架了。列车到站时,有人下去,凡身边的那个矮壮汉子,横躺了一张三人位。他枕着两个胳膊,一双恶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上来一个姑娘,二十岁左右,学生装束,拎着两个包。姑娘让矮汉让一下,姑娘说那么多人都没座位。
  矮汉好象没听见。
  凡在想号里面的事情,凡没进过号子,凡记住了陈锋说的那句话,要是进去了,都不认识,直接上二铺,大大方方。一铺二铺三铺四铺是个等级,你上一铺,肯定惹麻烦。而你挨着马桶,照样麻烦,别人就先知道你窝囊了。轻车熟路上了二铺,别人摸不清,反不惹你。陈锋说,特别是现在,外来人口那么多,谁认识谁呀。真不行,就开打,吃亏了喊干部,但不能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伸头反被人看得起了。但凡想,真要进去了,也没这曲折了,凡进去马上就是爷,杀人犯进去都是爷,何况杀的是闻天海,那是爷中爷。

  这时候已经吵起来了。姑娘认理,非要叫矮汉让座,本来众人也开始帮忙了,矮汉一骨碌坐起来,破口大骂,众人都不吱声了。
  矮汉骂的不堪入耳,姑娘义正词严让他道歉,他说靠你妈我就不道歉咋啦,靠你妈!姑娘说你这样骂,会被掌嘴的,矮汉说我靠你妈我靠你全家。大家就四处看,有没有列车员或者乘警,但根本没有。当矮汉又极其污秽的骂出一串时候,一记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是姑娘打的,那一瞬间安静极了,矮汉脸上充血了。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矮汉额头青筋暴露,姑娘也为自己的举动怔住了。

  这时候,矮汉看到一个睡眼惺忪的光头青年站了起来,那青年眼中闪过一道凛然的光,那种光芒决非善辈能亮出来的。
  老兄,给个面子,别再吵了,我在睡觉。青年说。
  她打我怎么说。
  算了,不就一下吗,不行你打我吧。
  你是准备给我过不去。
  我没有和你过不去,我需要安静。

  我靠你妈的。
  凡没再说话,环顾了四周,又把目光落在壮汉脸上。这目光砸的矮汉晃了一下。
  矮汉说你等着,推开凡,大步朝那边走了,自动的一条路让出来。
  那矮汉后来再没来,凡想,他是给自己个台阶下罢了。
  于是凡就和那姑娘认识了。凡这才注意到,姑娘眉清目秀,非常可人。凡还是没座,姑娘和其他人坐了,姑娘挨着凡。姑娘说她是某大学的,正是凡去的那个城市。姑娘大二,这次回家是因为有事。姑娘是大城市长大的,姑娘说她从没打过人,但她喜欢讲理。

  凡一直没说话,凡知道了姑娘叫柳蕊。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挺烦我的?
  凡笑笑。
  你叫什么哦,哪里人?
  凡还是笑笑。

  你要是瞌睡了,你就睡吧,叫你坐你也不坐。
  凡开口了,凡说,好的。

日期:2006-11-29 11:27:18

  下车时候是夜晚,那个小站漆黑。凡说,我下了,柳蕊说下吧,你这地方不远了,有机会去找我玩啊。
  柳蕊从窗口往外看,模糊的灯光,凡消瘦的身影,渐渐的,消失了。
  几天以后,是个周末,柳蕊和几个同学去郊游,在一个寺院附近,骑着车的柳蕊看到一个和尚,宽大的衣袍在风中摇曳。和尚回头时候,柳蕊猛然觉得这个和尚十分面熟。后来凡说,当时他也认出了她,但他不能回避,他说如果猛然回避,更加被人确认。凡的目光茫然的看着她们,然后是很自然的转移。柳蕊喊了一声,凡又茫然的看过来,柳蕊就以为认错人了。后来凡看着这几个姑娘,神采飞扬的背影。

  两人再次见面是凡要走那天。凡的车票是下午两点的,寺庙里给买的。他其实不准备坐,他要坐个人力车,到下一个小站。但人家买了,他就要接着。上午他离了寺院,去市区的几个景点逛逛。凡过去就爱旅游,那时侯单位经常旅游,那山那水那建筑,留下了许多凡的身影。凡想,潘云飞不照相,也许是对的,人不定哪时候呢。凡有时还想,如果见了潘云飞和楚建明,告诉他们,我就是凡,他们会有什么反应?那两个人命真硬啊,腥风血雨,一直就这么走过来,而且走的这么威风凛凛。

  不觉来到一所大学附近,凡又见到了柳蕊。柳蕊一身运动装,手里提个书店的袋子,显然买书回来。人来人往中,柳蕊目不斜视。
  和她几乎就擦肩而过了。
  柳蕊,凡喊了声。
  柳蕊回过头,惊讶的打量他。
  是我,火车上认识那个。
  就是前几天,寺庙那个?
  是。
  你不觉得无聊么?

  抱歉,我路过这儿,再见。
  凡转身走了,柳蕊也转身走,走了几步,柳蕊又回头,你等一下。
  凡站住了。
  柳蕊走了过来。
  我对你这个人很好奇,柳蕊说。
  咱往那边走走吧,我和尚打扮。
  和尚什么稀罕,到处都是。
  柳蕊说是说,还是跟着他往前走去。一个街心花园,几个老头在太极拳,两个人走到了一丛树后面。
  你原来是和尚,柳蕊说。

  恩,那天坐火车,我穿便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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