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怎么说话,好像还是睡着了,在我脖子上呼出的气息均匀平静。我发疯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前进,丝毫不吝惜体力。我已经感觉体力有些不足,离医院还有将近半公里,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不能垮掉。
最后的几十米我已经是完全用意志在支撑,终于进了医院把莫妍在椅子上放下后,我两腿在不停的颤抖,只能扶着墙去挂号办手续。
可能是因为交通不便加上时间还早,医院里没有多少人,不少医生护士在门口扫雪。挂号处一个小护士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被我叫醒后揉着眼睛问什么症状,一听说发烧就让我先去发热门诊。
我有点着急,说病人就是冻着了,肯定不是甲流,需要赶快治疗别耽误时间,护士翻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这是上级部门的规定,又不是她制定的。
我心里一阵烦躁,腾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你这不是草菅人命吗?我都跟你说了是冻的发烧,你别在这磨蹭时间。我……”
我的手被人抓住,一个年轻医生坚定有力的把我拉开,看着我说:“我是值班的医生,病人在哪?”
惊魂未定的护士插话,“谢医生,他说是发烧……”
姓方的医生朝她摆摆手,“我都听到了,我来处理。”
这位医生脸部线条清晰明了,五官也很干净很清楚,虽然年轻,但一举一动带着医生特有的处事不惊和让人放心的权威感,很像美剧里那些医生。我带着他来到莫妍身边,他有条不紊的检查了体温、脉搏和瞳孔,让我把莫妍扶起来,用听诊器仔细听了前胸和后背,然后问我怎么冻着的,什么时候开始发的烧。
我简单说了下时间,没有详细讲她冻着的原因,谢医生安静的听完,思考了一下,拿出处方笺写完递给我,“初步来看是受凉引起的发烧,还要验血才能确定。患者体温基本稳定在39度左右,目前还没有肺炎或者其他症状,你先带她去验血,然后打退烧针,一会拿化验单到急诊室找我。”
我接过处方,字体写的很工整,不像一般医生那样如同密电码。我感激的说“谢谢你谢医生”,我看了他的胸卡,上面的名字是谢钧言。
等莫妍在注射室开始输液,我看她又开始睡觉,就把衣服给她盖好,确保不会再着凉,才趁这个时候去拿了化验单。
急诊室也没人,谢医生正在看书,我先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把化验单递过去。
谢医生看了看,对我说没什么大问题,没有病毒或者细菌感染,退烧以后回家静养就可以,根据病人体质不同,恢复时间可能会有差别,然后又给我开了些药,让回家继续服用巩固疗效。
大概看我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朝我笑笑,“来的挺及时,别太担心了。”这一笑让他显得和蔼许多。
我说了谢谢,起身离开,出门之前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医生态度很好,医术看起来也不错,没准我可以咨询他一些问题。
“那个,谢医生”,我转过身,舔舔嘴唇,“还有个事我想咨询一下。”
他放下刚拿起的书,问我什么事。
“人的身体里,会有虫子吗?”
“有啊,每个人身体都有。”他回答的挺爽快。“其实有各种各样的寄生虫在跟人类共存,体内、体外都有,例如年轻人脸上的粉刺,很多都是由于寄生螨虫形成的。体内常见的有蛔虫、钩虫、蛲虫等等。”
竟然每个人都有?我感觉头有些晕,扶着桌子坐下。他看看我的脸色,关切的问:“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说没事,只是太吃惊了,然后运了运气,问出了关键的问题:“有没有哪种虫子,可以寄生在人身体里,把人整个吃掉的?”
谢医生明显有些惊讶,但还是很认真的看着我回答,“科幻小说和恐怖电影里也许有类似的情节,目前的医学界还没有发现你说的这种寄生虫。”
我想了想,又问,“那有没有可能人的身体里自己长出虫子?小小的,小青虫的样子?”
谢医生的表情严肃起来,“没有这种可能。有些虫卵确实可以在其他生物体内孵化,比如苍蝇,但没有人体自己变成虫子的。”他说完停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看我,反问了一句,“你见过这种虫子吗?”
“没有,没见过,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匆匆结束了对话,起身离开。
我回去的时候莫妍刚好醒了,正用视线茫然的到处找我,看到我回来,虚弱的问我去哪了,我说去拿化验单了,放心吧,医生说你没事。摸摸她的额头,温度好像没什么变化,不过看上去精神好了些。我让她喝了杯热水,没一会她又睡着了。
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从心里浮了上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谢钧言医生关于寄生虫的说法,让我有了另一个可怕的推测。会不会我不是生病,而是被某种生物寄生了?它们在我身体里孕育孵化,时机成熟了就脱离我的躯体?
这样也讲不通。我明明应该死了,不摔死也冻死,至少也是重伤,可现在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还能进行复杂的逻辑思考,寄生虫有这种作用吗?
有,当然有。生化危机、寄生前夜以及无数恐怖游戏和电影里,都有这种设定,T病毒、G病毒、维罗妮卡病毒、Las Plagas寄生虫、线粒体……这些概念在我脑子里此起彼伏,随便哪个都具备让死人复活兼力大无比的功效。
我克制自己硬生生停止了这种想法。现实不是游戏,再说虽然无数次设想过如果是自己身临其境会有什么遭遇,不过那些yy场景里我都是最强火力配置的男主角,可不是某个跑龙套的僵尸甲。
只有一点我非常肯定,不管这种现象的传播途径和方式是什么,我都要尽量避免同别人接触。
任何人。
当然也包括莫妍。虽然我们已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但并不一定她被传染。也要尽可能降低这个风险。
她睡着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娇小。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我心里有一个地方空了下去。
这是我最爱的人,想要尽一切努力去奋斗,去保护她,让她幸福。
现在我却要想尽方法同她保持最远的距离。
……
想到这个,我心里有些烦乱,不知不觉把手中的纸杯捏成了一团废纸。
有个人走到我身边停下来,我抬头,是谢医生。
谢医生看了一下莫妍的情况,表示一切正常,然后说有件事跟我商量。我们走到外面走廊上,以免说话的声音惊醒莫妍。
雪停了,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我们身上,外面还有人在扫雪。
谢医生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我。
我感觉不太自在,心里也很烦,但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平静,问他有什么事。
谢医生先笑起来,好像有点不太自信,不太符合他一贯的样子,“是这样,刚才你跟我说那个虫子的事,我是学外科的,不太清楚。不过我有个朋友,接触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可能对你会有帮助。”
心中的烦躁越来越明显,胸腔里有点热。我大惊失色,虽然这种感觉还很微弱,但和昨天晚上那种烧遍全身的痛楚如出一辙。
谢医生还继续说着,“她听我说了也很有兴趣,正在过来的路上,不过路不好走……”我猛的推开他,朝走廊外飞奔。
他好像在叫我,我撞翻了一个护士,碰倒了一排长椅……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那种炽热正不断膨胀。也许,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不管是无明还是寄生虫,我都感谢他们,让我有机会把莫妍送到医院。
我不怎么怕死,但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堆虫子。
冲出医院的大门时我速度太快,一头撞进了一个刚堆的雪人。虽然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脸上、手上的皮肤接触到松软的雪,感觉到……惬意的凉爽。
我一把扯开外衣,急不可待的把雪大把的塞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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