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就有了种幸福的感觉,尽管,这幸福,来的莫名其妙。
这个夜晚,没来由睡得不安生,耳边尽是鬼哭惨嚎,怎么也挥之不去。小小一直在我身边,没有异象,很安然。我没有梦,可就是不安,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剜着,无处藏身;还像有无数张嘴对着我吹气,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只有气息,没有任何话语。
这个房间分明没有鬼。
可是,就像有无数鬼一样。
又或者,是怨气,不能显形的怨气。
哪来的怨气?
“咚,咚,咚……”
声音隔墙传来,重物敲击重物的钝重声。
“咔,咔,咔……”
将木头从中间劈开的声音。
孟里槐在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实在被聒噪的睡不着,只好起床,想去看个究竟。
门,又被从外面锁死了。
日期:2010-4-9 22:39:00
好在声音不一会就停止了。
万籁俱静。
我裹紧被子,渐渐又进入梦乡。
“啊!——”
还是似睡非睡半梦半醒之际,一声干裂绝望的惨呼突兀地传进我的耳膜,真实的就像他的嘴对在我的耳边,用尽吃奶的力气凄厉地干嚎。我爬起来,耳朵贴在墙上,屏息听。
“啊!——”
“救我!——”
“救——我——”
又没了声息。
我只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
夜,太静太静了。
夜,像是死了,连呼吸都停止了。
“吱——”
门开了。
“朵,朵,朵——”
脚步声,很轻,可是在这静得像死了一般的夜里,是那么微弱而分明。
脚步声渐近——将要走到我的门口——走到我的门口——
停住。
“滋——滋——”这是个喉音,拼劲全身力气冲击声带发出的喉音。
我一口气没敢提上来,用鼻息缓慢地换气,快要窒息。
“朵,朵,朵。”声音又响起,混着滋滋的喉音,渐远,又停下。
“吱——”
门开了。
日期:2010-4-9 23:57:00
之后,就再也没有声息,一点也没有,安静得,让人崩溃。
我憋了一泡尿,却不敢下床。
真的不敢。
所以……
我尿床了。
孟里槐慢腾腾将被褥抱到阳台,晾晒。
客厅里除了那股陈年的腐臭,似乎多了一股怪味,苦涩的腥臊味,像我尿过的褥子。
有人在客厅撒了一泡尿。
尿迹干后,在客厅地面上,留下一个扫把状的黑色污渍。真像扫把星。大清早看到扫把星,是个不太吉利的事情。
我问:“爷爷,叔叔找到什么了吗?”
孟里槐正用肥皂洗手,白白细细的肥皂泡,很厚。谁摸了腥臊的尿迹,也会这么认真的洗手。他没抬头,用鼻音“嗯”了一声。
这个手,他洗了太长的时间,想来他极为恶心我的尿,恶心到把自己的手洗得发了惨白,还不罢休。在他第四次拿起肥皂重新搓着手时,我没有了耐性,不再站在他旁边等,坐回沙发上。
沙发换了新的罩子,灰色带暗纹,散着药水味。
我莫名紧张起来。沙发扶手上,有一个小光点一闪。
这是个玻璃渣,极小的一粒,不是这个光一闪,根本看不见。
就这一粒,再无其它,可是我的紧张却更甚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东西,包,公文包,那个男子的公文包,此刻正乖乖待在博古架的一个格子里,完好无损,黑色的皮子发着乌油油的暗光。
日期:2010-4-10 12:47:00
我莫名紧张起来。沙发扶手上,有一个小光点一闪。
这是个玻璃渣,极小的一粒,不是这个光一闪,根本看不见。
就这一粒,再无其它,可是我的紧张却更甚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东西,包,公文包,那个男子的公文包,此刻正乖乖待在博古架的一个格子里,完好无损,黑色的皮子发着乌油油的暗光。
靠窗的位置,有个超大的罐子,用蜡封了,孟里槐说里面闷的是臭豆腐,过段时间就能吃了。我没吃过臭豆腐,但一定很臭,否则怎么会叫臭豆腐?
臭豆腐现在估计能吃了。盖子合在上面,蜡已经刮掉了,原来灰白的一圈线,先是成了黑色的接缝。
我的好奇心上来,没见过的东西总想看一看。
盖子打开的刹那,一股浓烈的白烟升腾,带着刺鼻的膻腥气,迅速把我包围。罐子里,像煮沸了的骨头汤,沸花翻滚,白白黄黄。
没有火,哪来沸?
我从厨房找了一个饭勺,想舀一些尝尝,这种白白浓浓的汤,看着就流口水。我搅和着,饭勺发出唧唧之声,确实有白骨,大块的剁碎的白骨,却没有肉,就剩森森白骨。
“细细!”
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一个哆嗦手一松,饭勺掉了进去。孟里槐说:“你做什么?”
我眼睁睁看着饭勺化为跟汤一样的浓水。
好奇心杀死猫。
猫没有死。
没有死猫。
死的人是那个男子。
男子也不是我的好奇心杀死的。
男子是孟里槐杀死的。
日期:2010-4-10 21:37:00
我一直觉得男子被孟里槐杀死了。
他给我买了好多套漂亮的衣服,可是我还是不开心。我的面前,放着公文包,眼镜玻璃碎片。除此,还有尿迹,大骨头……
蛇穴被动过,尽管它上面掩了厚厚一层夹竹桃的叶子。如果你不动那堆叶子,你不会知道蛇穴被动过,更不会知道里面有很多碎骨,肉被啃噬光了的碎骨。我坚信那不是排骨,猪排骨,那个一定是人的骨头,那么大个的臼骨,猪找不了,除非猪妖。
一觉醒来,所有的东西已不见,包,眼镜,尿迹。罐子小心地用蜡封好,一切如初,像那个男子从来没有来过。
孟里槐说:“细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几天我们家里来过什么人?”
我说:“家里就我和爷爷两个人,谁也没来过。”
他说:“很好。”
孟里槐觉得很好,可我,一点也不好。
我望着那两扇门,心痒难耐。我知道,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又在抓挠我的心了。
日期:2010-4-10 21:54:00
四十九
天使幼儿园。
大门上方高悬着黄底红字的布条:欢迎市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
辛禹说,这次评选市级最优幼儿园,选上的能拿到一大笔款子。往年都是天使幼儿园的,今年更是天使幼儿园的,多了三张王牌,辛禹,辛可可,江小超。破锣脸上的肉堆成一坨,眼镜已然看不见了,只一条小缝,乍一看,这个四盆大脸上只有一个蒜头鼻子,一个血盆大口,却没有眼——怎么看怎么像怪物。
破锣今天心情好得出奇,站在门口点头哈腰,还跟孟里槐寒暄一番,狠狠夸了我一通,又伸出馒头一样的肥手摸了我的脸颊。我敢保证她大便完没洗手,一股又臭又骚的味道。
辛可可讲故事。
三只小猪盖房子。
辛可可的眉眼如笑,娇憨可爱,声音甜腻,像个铃铛,悦耳动听。领导们坐在后排,纷纷对着一个人恭维。那个人不怒自威,却难以掩饰得意。那个人是辛可可的爷爷,辛坚。江小超首次没有酣睡,眼镜一眨不眨瞅着辛可可,口水流过膝盖。辛禹也乖的要命,双手叠在一起搭在小桌子上,目光凝向一个点。他虽然没再听故事,可是他看上去很乖。这样就足够了,辛坚很满意,对众人的吹捧淡然接受。
领导要再听一个故事。
肖晓讲故事:猴子捞月亮。
这些都是老师安排好的,谁谁谁讲故事,谁谁谁唱歌。
领导鼓掌。
“这个是柯正杨的外孙?”
“是的。”
“老柯不是不满五十吗?”
“才刚四十冒头。”
“呵!怎么就有外孙啦?”
“唉,他那个女儿,特立独行,十六岁就生下这孩子,前段时间才刚领了结婚证。”
“哦。”
“他女儿不简单。”
“是不简单。”
“他儿子更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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