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北是生是死还要下去了才清楚，我们也不必这么沮丧。”阿发点点头，顺着九爷的速度往下滑落，此刻他们距离谷底最近，已不过是十几米的距离，正是到达了雾气磅礴之处，此刻只觉两耳呼呼声不断，也不知那梯子河里的风声是从何而来，而那雾气更是浓厚，不过一两分钟，就已打湿了他们的头发。
　　虎子边滑边对张雅轩说：“谷底是梯子河，梯子河陡峭险峻，小北兄弟落下去自然是有死无生，看来我们是不该来得此地，引得山神爷爷发了怒，想要出去就难了。”
　　张雅轩闻言不语，虎子因为出身猎户，为人极是迷信，但张雅轩出身大户人家，仰仗着老鸭爷多年抬参换取的钱财在抚松县也算是一富，张雅轩本人乃是美国留学归来，专攻历史及民俗研究，与虎子的迷信思想自然不是一路，当即说：“大脚黑毛怪与山神没什么关系，现在也没空来理会这些，还是九爷说的对，下去看看陆小北是生是死比较要紧。”

　　虎子点点头，眼看着穿过了那一层雾气，已经可以看见谷底的情况，那谷底确实显得十分坎坷陡峭，一条狭窄的道路呈六十多度斜跨山体，道路中有一道河水，远远看去并不深，河宽有三四米左右，河道两旁布满了形状怪异的巨石，而那大脚黑毛怪躺在河中央处一动不动，似是已经死去，而陆小北则躺在大脚黑毛怪身上，此刻也是一动不动，生死难明。

　　九爷第一个落到谷底，慌忙解了腰扣，两三步跨过去，伸手就探向陆小北的脖子，众人随后下来，赶忙围上去，见陆小北浑身上下都被大脚黑毛怪身上的刚硬体毛刺得血流全身，都紧张地看着九爷，九爷摸了一会，忽然喊道：“还活着，可能是晕了，阿坤，拿水和止血灵来。”
　　“好。”阿坤点点头，甩下背包，从里面摸出矿泉水和速效止血灵递给九爷。
　　九爷先接过水，撩开陆小北的衣袖和裤腿，那大脚黑毛怪浑身上下的硬毛唯有四肢部分最为浓密茂盛，陆小北也就手脚受伤稍重，九爷先用清水洗了一遍手脚的伤口，然后再用速效止血灵喷上，不一会就止住了流血。
　　完了以后九爷给陆小北灌了两口水，陆小北这才慢慢转醒过来，他受了过大的撞击，人还有点晕乎乎的，幸好没有伤及骨头和内脏，没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彻底清醒，只是受伤的手脚还有些不便。
　　陆小北一转醒就指着大脚黑毛怪说了一句让人惊讶的话：“大脚黑毛怪是有人养来守护这里的！　”

　　“啊！　”众人见陆小北忽然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一起惊讶地叫出了声，陆小北赶紧从大脚黑毛怪身上站了起来，伸手在大脚黑毛怪脖子上摸索了一番，不一会就握着一个金晃晃的六角形牌子出来，众人凑近了仔细观察，只见那牌子光滑整洁，两排刻有龙凤呈祥图，中间是几个烫金铭文，那铭文看起来简明苍劲，倒似毛笔书写而不是雕刻，这令牌看起来年代久远，就连九爷也不识得，只道是古代的遗留之物，却不知是哪朝哪代，

　　倒是对历史及古文即位熟悉的张雅轩对着令牌推敲了一番，忽然大喜道：“这是汉朝所配发的‘单单大将军’令牌，上面还有汉文帝刘恒的金笔铭文！　”
　　阿坤惊得连下巴都掉下来了：“难道这个大猴子竟然是人，还是汉朝大将军的遗民？”
　　张雅轩点点头说：“应该是，‘单单’是指‘单单大岭’，汉朝将长白山称为‘单单大岭’，魏朝称为‘盖马大山’，唐朝称为‘太白山’，一直到金朝才开始称作‘长白山’，那‘单单大将军’应该是汉文帝亲封、守护长白山的将军。”
　　张雅轩说着将令牌翻了个面，只见令牌背后也是刻了许多铭文，不过字体较小，也斜斜歪歪了许多，张雅轩边看边点头，像是若有所悟一般，却始终不说话，一直到看完所有字，张雅轩才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竟是这样。”
　　陆小北早就急了，此时见张雅轩似乎看出了门道，赶紧追问了起来：“这背面写了些什么？”

　　张雅轩点点头，不慌不忙地解释了开：“这上面只有两三行字，‘吾大汉虽亡，而金龙之道仍需盘护，后世子孙皆不可违，唯天子再临，可领之前往，以觅金龙’，大概的意思是说刻字的人是最后一任‘单单大将军’，虽然大汉已灭，但是‘金龙’的秘密却要一直守护下去，子孙后代一定要等到汉室皇位的继承者来此，才可带他去寻找‘金龙’。”

　　彪子看了看大脚黑毛怪，说：“那照这么说来，这个大脚黑毛怪就是‘单单大将军’的后代，可是他为什么要下山去抢夺男童，那‘金龙’又是指什么？”
　　“传说长白山的天上曾经出现过好几次长达百米的金龙，起码有好几百人都看见过，难道铭文上的‘金龙’就是指那天上的金龙？”虎子也推敲了开，他所说的乃是清朝光绪丁末年（1907年）长白山上空出现金龙一事，当时包括丁祥鳞在内的数十人目睹了天空的金龙，那龙长达百米，头朝东南，尾朝东北，通体呈金红色，龙眼龙须龙鳞龙爪都是清晰可见，可惜未过几时，金龙已经消失无踪，诸多学者对此也是没头没脑，根本无法解释这奇异的现象，只能归类于古代人的奇思妙想，类似于蒲松龄的《聊斋》，以古怪事物比喻当时的当权者。

　　九爷闻言摇摇头：“‘金龙’未必指的就是真正的金龙，也许只是一个地名，或者是一条路、一条河、一个森林，甚至可能指的便是‘藏龙渠’本身，我们在这里就算猜破脑袋也是猜不出来。”
　　陆小北点点头：“‘金龙’是指什么很难说的清楚，不过大脚黑毛怪应该算是解开了，大脚黑毛怪每隔二三十年到山下掠夺男童，其实就是想找人把秘密一代一代守护下去，想不到汉朝灭亡距离现在已经接近两千年了，这‘单单大将军’却是一代传一代流传了下来。九爷之前说林子里的人是被同伴害死的，我倒是觉得很可能是被大脚黑毛怪所杀死的。”

　　“古人以恒心所塑造出来的奇迹，远非现在人所想象的，我曾经在辽宁见过号称中国金字塔的‘少昊陵’，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你们是绝对无法想象的，这大脚黑毛怪也只是这些奇迹中的九牛一毛……”九爷说着忽然脸色巨变了起来，话声戈然而止。
　　“九爷……”阿发首先发现了九爷惊讶的神色，他慢慢扭头，顺着九爷的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一个精壮的汉子一动不动地站在河对面，用那死人般阴冷的目光凝视着他们。

第十六章 诡人（一）

　　先前下来时河床四周布满了薄雾，众人被大脚黑毛怪的尸体所吸引，谁也没有见到周围有人，直到雾气渐渐散了，九爷无意间瞥了一眼，这才发现河对面耸立着一个汉子，那汉子身高八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似乎已经有好些年头，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众人。
　　汉子的目光散乱无神，众人与他目光相对，都觉得有一股冷寒从背脊上升了起来，阿坤更是吓得倒退了一步，赶紧双手捂脸避开了汉子的目光，其他人稍好，却也是满头冷汗。
　　九爷见多识广，胆识也颇大，上前踏了一步，抱拳道：“日薄西山入，朗朗乾坤照，此山十二圈，圈圈有我名；明镜两台晃，道从中央来，不知路上人，带得何字头？”
　　九爷的一席话听得陆小北和虎子稀里糊涂，这九爷所说的乃是道上的“哨话”，“哨话”就是指行话，只是说出来特别花哨，所以有“哨话”之说，一般行外的人是很难理解这些话，，不过阿发阿坤等人常年浸淫于抬参这一行当，听的却是十分明了，九爷的话里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这长白山周围都是我的地盘，你要想进来在我的地盘上走动，至少得报上名号。

　　汉子恍若未闻，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九爷皱了皱眉头，他刚才的话说得有十分硬气，隐隐有不问来历誓不罢休的味道，此刻见汉子依旧一动不动，心中已经有了几丝明朗，只是仍不敢贸然前进，朝身旁的阿坤递了个眼色。
　　阿坤常年跟随在九爷左右，对九爷的眼色暗号自是什么熟悉，当下也顾不得害怕，两三步就走到汉子面前，谁知他刚一走进汉子，就惊叫了一声，众人不明就里，以为有什么古怪，纷纷散开来，九爷闻声大步上前，就想要拉回阿坤，就在这时阿坤轻轻伸手一推汉子，就见汉子整个摔倒了下去。
　　“是……是个死人？”陆小北见那汉子僵直地倒了下去，这才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晦气，别人走山遇到的都是珍宝，怎么我们这次尽是遇到死人。”彪子嘟囔了起来，这抬参的规矩十分繁多，其中以‘死人’与‘遇见死人’为大不祥，彪子虽然平时不信这些规矩，可这入山才半天的功夫，就已在‘尸养地’和这梯子河接连遇到了两具尸体，心里不由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