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七零后最底层农民工的故事:涡城》
第19节

作者: 形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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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敏就在我的边上,我看看她,小店这两个月的工作把她那白嫩的脸上折磨得有一点点的泛黄,一双眼睛仍是那么美丽。一支圆珠笔在她的手中翻腾着各种奇妙的跟斗。
  忽然她转过来看着我,四目相对间,我竞不敢正视。她用笔飞快的在本了上写下了一行字,并用肘碰了我一下:下个月,我就要回去大店当主管了,这几天孙经理在进行人事安排,他让我先和你谈谈,问你想不想回来做大店。
  我想起了每个月我在工资表上签字的情形,杨艳从不让我看到大店业务员的工资,她总是用一张白纸死死的挡住,生怕我看到了,但我不是笨蛋,从大店和KA那几个业务员领完工资后画在脸上的那朵喇叭花,我都能想到他们拿到多少钱!
  再看看吴昊,他坐在中央空调的边上,那里十分的暖和,正闭目养神。
  还好我本着良心对这个长得美丽的女孩子从来没有过什么冒犯,唯一的那一次是在刘家村的温泉,但那完全是因为“失误”,我闭着眼睛用手乱抓时,跟本不知道我摸到了谁,至于睁开眼睛,那前面的事就都不能再算数了,我想她也会这样认为的吧。

  再说这个大美女自从来吴昊这边来以后,赠品我没少帮她拿,平时我们一起过个早,我也经常抢在她前面帮他买个单什么的,平时沟通也蛮多的,我总是在想,这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也和我差不多,从办事老练的成度来看,当在我之上数倍,这样一个女人,她结婚没有?这个问题数次我想问,可她从没提过家里的事,我也没有机会去打听,再说男人打听这样的事好像也不太好,因此这个问题谜一样困扰着我。

  她见我没吱声:“你可以先考虑考虑,不必急着回答我”
  我还考虑个什么,我村农村出来,找了个每天往农村跑的工作,这还用得着考虑吗?
  “不用考虑了,我跑大店!”
  谁说跟女人混就不是一种福气了?
  但写完这话我后悔了,如果我要走,我应当还是先跟吴昊说,就算是违背良心的说我其实还想跟着他。那也要说一下才对。况且那个工资卡的事,我本来想着这个月拿完工资,能让我把年关过过去,过完年再说的,现在已经不行了。
  吕峰的经终于念完了,有气无力的结束了。

  吴昊又上去了,他站在吕峰刚才念经的地方,用眼睛扫视了一眼整个办公司,他没有找书来念了,他开始考我们这几天培训的重点。
  作为一个比较老的新员工,前两天的东西我记得比较清楚,他说的问题虽然让别人在回答,但如果问我,我一定不会答错,他把最后一个问题给了我,那是一个让我两个多月来心神不能安灵的问题,让我在那个冬日的下午,着实出了一身的冷汗——也许那也只是个巧合。
  我无法判定。
  “林涛,请你谈一谈公司对于销售数据造假,人员工资造假的处理是如何规定的?”
  这个问题是被公司列为十大严重违纪行为之一的无条件开除的一条,我当然知道了,不知道能说会道的我是如何结结巴巴的答完的。
  所有的人没有听出有什么不对,但我的心理防线已经全面崩溃。

  就在那天下班后,我把工资卡的事和我晚上开摩的的事都跟吴昊和盘托出,谈完后,我向他保证我以后会把被我用掉的钱如数还到工资卡里。
  吴昊表情严肃的对我说:“其实我下午对你提的问题是无意的,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事,这事不怪你!钱当然也不用你还了,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就不要再对任何人讲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去做大店了,反正那天晚上,我睡着了,并且睡得很熟,这些天来,摩的的事和这件事加上捉襟见肘的开销,让我倍感劳累!
  这个冬天对于我来说,是那么漫长,那么的冷。

日期:2010-10-28 14:02:32

  年关
  旧历二十八。
  棉絮般的雪花还在拼了命的往下落。
  阿华发来信息,说他们过年不回家了,去合肥老婆家里。
  “叭叭叭……”禁鞭多年的省城响起了零星的炮仗炸响的声音,半年过去了,我们也要回家过年了。
  老婆出来了半年了,过年不买身新衣回去实在是说不过去,那天我们去商场转了半天,老婆在一个鞋柜前不愿离去,看了一双又一双,最便宜的鞋子打完折标价六百,原价都是一千以上了。

  我那天刚好拿到了当月的工资,六百。
  一种想要发奋成为富人的冲动通过老婆那不舍和遗憾的眼睛里第一次深深的撞击着我。
  在这里,三千元的皮带,两千元的裤子,一万元的风衣都能找到,我们从边上走过,连多看一眼都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我们在转了半天的商场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看着满大街如川不息的车流,我的心,和手上一样,空空如也。
  批发市场,人流如织,忙着最后一点时间打货的,拉货的,和我们一样淘便宜衣服的人们把道路占得水泄不通。忙着吐货回家过年的商贩把衣服堆在了路边。

  给孩子也买了身新衣,给我爸妈各买了一件便宜的棉袄。
  老婆在试过很多件衣服后,突然对我说:“我去年买了两件棉衣还没穿两次呢,就不买了吧,我们回去吧。”
  我知道,她是被标在衣服上的价格给吓倒了。
  虽然在批发市场的衣服现在都只有商场里衣服的近十分之一,但我知道,老婆还是舍不得。
  半年时间过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过年时,我们要为一身衣服而不安。

  最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终于为老婆选中了一件两百元的黑长棉衣,老婆个子高挑,十分的合适。
  她还想给我也买一件,我说,明年过年,一定穿身新衣服!
  回家的路,已被回家的人流和漫天的雪花阻滞,但回家的决心,战胜了一切。
  对于这个传统的节日,国人总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都是一个永恒的主题。

  倒来倒去,转了三趟加了防滑链的车,我们终于回家了。
  我背着我黑色业务包,在村口见遇到了来给牲口上料的四大叔,他乐呵呵的看着我:“哟,涛子忙到今天才回家过年啊,你那包里装了一包的钱了吧?”
  我痛苦的递上一根烟:“哎,哎,你家三辉回了没?”
  “早就回来了,这雪一下就回了,工地都停工了,在外头吃饭要钱着哩。他做一个用一个,怕是今年又是白干的,天天在家睡觉么”
  我知道,过年回家不串门的那都是没赚到钱的主。

  农村人眼里,进入腊月一直到正月十五,那都叫过年,以前在外面务工的人,总不会超过腊月的二十就一定会回,因为从二十开始,一系列的传统年事活动就开始了,比如打糍粑,打豆腐,做豆丝,等等很多很多非常麻烦而且严肃的活动。一般回家很晚才回的人,别人就会认为你是在外赚钱赚得都不想回家了,那一定赚了很多钱吧。
  让我沮丧的是,其实我那包里面只装了四张伟大的毛爷爷。
  在外打工的人通过各种神秘的手段突破了这漫天雪花的阻隔和封锁,千山万水的回到了村里,卖早点的,做装修的,擦鞋的,泥工,水电工,木工,都回到了家里,穿上在城里从没有穿过的新衣,抽着在城里不曾抽过的香烟聚在了一起,一堆一堆的相互问好,相互讲着一年的收入,明年的打算。
  这些年来,在农村惟一没有变化的就算是过年了,每年的情形都是那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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