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校尉文鸯,是曹魏扬州刺史文钦的儿子。当年诸葛诞、文钦都曾是魏曹的扬州刺史、都督淮南军事,两人都不满司马氏,先后起兵造反,失败后都逃往吴国。后来两人交恶,文钦被诸葛诞斩首,文鸯与家人逃回魏曹,投降司马氏。
诸葛诞死于晋氏攻吴之时,被夷三族。但是,他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司马昭的弟弟、琅琊王司马伷,因此幸免于难,她生下四个儿子,司马繇就是其中之一。
这已经是五十年前乱世中的恩怨了,文鸯也已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但是司马繇没放过他。文鸯的下场与诸葛诞一样,被“夷三族”。
太多的鲜血,让越来越多的朝臣看不下去了。张华、刘颂、裴頠等劝贾皇后适可而止。傅祗针对荀恺的奏折,在朝堂之上抛经引据,与荀恺辩论。最后荀恺词穷,皇帝下诏赦免裴楷、赦免杨骏的属官。
消息传到刑场,差点就晚了。原来监斩的司马繇杀人杀出了瘾,不等圣旨下达就先动起手来。当初给杨骏献计的朱振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余下排队等死的那些人死里逃生、喜极而泣,其中有两人值得我们关注,以后还会出场。
这两个人一个叫阎缵,是杨骏的舍人。此人有情有义,杨骏爆尸数日没人敢收敛,他召集了以前的同僚替杨骏收尸,结果被人告发。葬礼进行了一半,大伙一哄而散,他豁出一条命使杨骏入土为安。
另一个人叫潘岳,就是那个史上有名的美男子,人称“潘郎潘安”是也,当时他是杨骏的主簿,与朱振相同。他“少以才颖见称,乡邑号为奇童,谓终贾之俦也”,长大后果然才学很高,善长写悼词。只是潘岳时运不济仕途不顺,先是做了十几年的三公从僚,然后做过两次小县令,好容易攀上杨骏,杨骏又倒了。潘岳并没有气馁,此后他将再接再厉继续攀附权贵,直到有一天被夷三族。临刑前潘岳对着老母亲痛哭流泣,说:“负阿母。”唉,此人的一生是个悲剧,容后详表。
元康元年三月壬寅,政变发生的十一天之后,杀人者终于厌倦了,洛阳逐渐恢复了平静。皇帝颁布了新的政权格局:
“以大司马、汝南王亮为太宰,与太保卫瓘辅政。以秦王柬为大将军,东平王楙为抚军大将军,镇南将军、楚王玮为卫将军,领北军中候,下邳王晃为尚书令,东安公繇为尚书左仆射。”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份诏书横看竖看都觉得用心险恶。皇帝的用意似乎不是治国安邦,而是存心挑起天下大乱。
日期:2009-01-18 11:54:51
三十三
五、元康、元康
汉代之前的帝王是没有年号的,只称某王或某帝的几年,新皇帝登基时才会改元,以表示除旧布新。
汉文帝十六年,从地下挖出一个玉杯,上面写着“人主延寿”四字,这是祥瑞,汉文帝于是改元,从此以后,国家发生大的喜事也会改元。汉文帝御宇二十三年,分前元十六年,后元七年;汉景帝御宇十六年,分为前元七年、中元六年、后元三年。
第一个采用年号的皇帝是汉武帝。汉武帝十九年,皇帝在五畤原这个地方祭祀天帝的时候,捕捉到了一头独角而五蹄的异兽,据说是麒麟的一种。武帝相信方术鬼神,于是就有臣子投其所好。说建立元年应以天瑞来命名,用一二来记数太不恭敬了,如今捉到一只异兽,请改元为“元狩”。
于是武帝十九年就被称为“元狩元年”,之前十八年也要追封年号,登基那年叫做“建元”;六年之后,天空出显长星,就改元为“元星”;又过了六年,大将军卫青横扫朔方,就改元为“元朔”。
汉武帝在位五十四年,先后用了建元、元光、元朔、元狩、元鼎、元封、太初、天汉、太始、征和、后元十一个年号。他是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文治武功都卓越不凡,几乎每一次改元,原因都是因为天降祥瑞,或者国家有喜事。
年号的最初用意,是在响应“天瑞”、表示庆贺,但传到后世,渐渐的,只要国家发生了大的变故,都可以改元。这个变故也许喜事,但更多情况下是祸事。
年号一般采用吉利祥瑞的词语,表达一个良好的愿望。一个愿望破灭了,皇帝就另外许一个新的愿望继续欺骗自已,欺骗天下百姓。
晋惠帝司马衷做皇帝十六年,改元十一次,年号个个都是好字眼:永熙、永平、元康、永康、永宁、太安、永安、建武、永安、永兴、光熙,可惜每一个好字眼最终都是镜花水月。
其中“元康”这个年号用了九年,占了惠帝朝的二分之一强,年号保持不变表示这段时间政局稳定,没有大事发生。在多灾多难的晋末时期,没有大事发生,就已经算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啦。
“元康”是中国历史上值得牢记的一个年号,它是西晋最后一个不代表着大规模战争,不代表着生灵涂炭的年号。在国家分崩离析的前夜,在长达三百年之久的黑暗时代到来之前,“元康”二字,它代表着中华大地上的最后一段太平岁月。惊雷涌动,乌云在天际翻滚,地火蔓延,等待喷薄而出,众生芸芸醉生梦死,不知末日将至。
但事实上元康并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在它之前,有晋武帝的“太康十年”,被赞誉为“太康盛世”;在它之后,有晋怀帝“永嘉六年”,是后人扼腕叹息的大乱世。很少有人理会夹在中间不尴不尬的元康九年,即便有,也是被包裹在“八王之乱”十六年的纷争中一带而过,就和当朝的惠帝一样,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惠帝朝的十六年是晋王朝从大治走向大乱的十六年,太康年间的繁荣趁着惯性向前滑行,这种上升的势头终止在元康年间,随后江河日下一泄千里。元康九年也可以称之为一个盛世,虽然那是回光返照,浮华背后,疾病已经侵入骨髓。
提起晋朝,躲不开的话题就是“魏晋风流”。
“一种风流吾最爱,魏晋人物晚唐诗。”这两句诗脍炙人口,从它面世之日起,一百多年来,不知已被多少人怀着崇尚之意轻轻吟咏。
这两句绝妙好辞出于日本诗人大沼枕山,但在中国广为传唱。诗歌之美、魏晋风流之美,可以跨越民族、地域的藩篱长存于世。
魏晋风流其实不是始于魏晋,而是始于汉末的建安,那是三国乱世拉开序幕的时候,长安、洛阳两大名都已被夷为废墟,枭雄们纷纷捅兵自立、割据天下,城市、田园、山峦、江河,到处都是战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在乱世之初,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并非只有绝望,旧的禁忌全被打破,英雄们应时而起,在混沌之中寻找新的出路。
这时出现了“建安风骨”,这是魏晋风流的最原始的姿态,这最初的风骨鲜明爽朗、刚健有力,涵盖无比广阔。有忧国伤时,叹人生朝露,“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不戚年往,忧时不治”;有慷慨激昂、澄清天下之志,“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有悲怆怀乡,伤世人多难,如陈琳《饮马长城窟行》、王粲《七哀》;也有繁细纤巧、刻骨柔情,如徐干《室思》、繁钦《定情》。刘勰《文心雕龙》中有十个字来概括:“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
这一时段的魏晋风流,“梗概而多气”,不做玄言诗,没有五石散,悲而不伤,哀而不怨,令人振奋,荡气回肠。它就如积雪融解成的大江,清新雄伟,又不乏纤巧动人,它从高原奔腾而下,似乎有无数种可能。
时间荏冉,当英雄们渐渐老去,乱世却没有终结的迹象。狰狞的现实露出它嗜血的真面目,尔虞我诈、权术、阴谋、冷箭伤人,全都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跳进人们视野。在司马氏篡取魏曹政权的过程中,只有小人行径,英雄有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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