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书.八王之乱》
第20节

作者: 应侯范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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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气如此,那个时期许多男子也开始涂脂抹粉,手里腰间挂着香囊,行步顾影,普遍都很自恋。有做得比较过火的,比如元康年间的大臣张华,喜欢在须发上缠绕五彩缤纷的丝带,要知道这位老人家当时已经年过花甲了,每天顶着一脑袋色彩去上朝,那简直就是一个活宝。当陆机、陆云兄弟从江南赶来洛阳的时候,陆机都不敢让弟弟去见张华,因为陆云这人有“笑疾”,一笑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已,直到笑到抽风为止。张华不相信,说见见无防,陆云果然笑得跌倒,差点抽死。


日期:2009-01-27 16:48:56

  三十三
  五、元康、元康
  汉代之前的帝王是没有年号的,只称某王或某帝的几年,新皇帝登基时才会改元,以表示除旧布新。
  汉文帝十六年,从地下挖出一个玉杯,上面写着“人主延寿”四字,这是祥瑞,汉文帝于是改元,从此以后,国家发生大的喜事也会改元。汉文帝御宇二十三年,分前元十六年,后元七年;汉景帝御宇十六年,分为前元七年、中元六年、后元三年。
  第一个采用年号的皇帝是汉武帝。汉武帝十九年,皇帝在五畤原这个地方祭祀天帝的时候,捕捉到了一头独角而五蹄的异兽,据说是麒麟的一种。武帝相信方术鬼神,于是就有臣子投其所好。说建立元年应以天瑞来命名,用一二来记数太不恭敬了,如今捉到一只异兽,请改元为“元狩”。
  于是武帝十九年就被称为“元狩元年”,之前十八年也要追封年号,登基那年叫做“建元”;六年之后,天空出显长星,就改元为“元星”;又过了六年,大将军卫青横扫朔方,就改元为“元朔”。
  汉武帝在位五十四年,先后用了建元、元光、元朔、元狩、元鼎、元封、太初、天汉、太始、征和、后元十一个年号。他是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文治武功都卓越不凡,几乎每一次改元,原因都是因为天降祥瑞,或者国家有喜事。

  年号的最初用意,是在响应“天瑞”、表示庆贺,但传到后世,渐渐的,只要国家发生了大的变故,都可以改元。这个变故也许喜事,但更多情况下是祸事。
  年号一般采用吉利祥瑞的词语,表达一个良好的愿望。一个愿望破灭了,皇帝就另外许一个新的愿望继续欺骗自已,欺骗天下百姓。
  晋惠帝司马衷做皇帝十六年,是晋王朝从大治走向大乱的十六年。这十六年间皇帝总共改元十一次,年号个个都是好字眼:永熙、永平、元康、永康、永宁、太安、永安、建武、永安、永兴、光熙。可惜每一个好字眼最终都是镜花水月。
  其中“元康”这个年号比较特别,它用了九年,占了惠帝朝的二分之一强。年号保持不变表示这段时间政局稳定,没有大事发生,在多灾多难的晋末时期,没有大事发生,就已经算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啦。
  “元康”是中国历史上值得牢记的一个年号,它是西晋最后一个不代表着大规模战争,不代表着生灵涂炭的年号。

  在国家分崩离析的前夜,在长达三百年之久的黑暗时代到来之前,“元康”二字,它代表着中华大地上的最后一段太平岁月。惊雷涌动,乌云在天际翻滚,地火蔓延,等待喷薄而出,众生芸芸醉生梦死,不知末日将至。
  但事实上元康并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在它之前,有晋武帝的“太康十年”,被赞誉为“太康盛世”;在它之后,有晋怀帝“永嘉六年”,是后人扼腕叹息的大乱世。很少有人理会夹在中间不尴不尬的元康九年,即便有,也是被包裹在“八王之乱”十六年的纷争中一带而过,就和当朝的惠帝一样,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太康年间的繁荣趁着惯性向前滑行,上升的势头终止在这元康年间,从此江河日下一泄千里。比较太康而言,元康九年也可以称之为一个盛世,虽然那是回光返照,浮华背后,疾病已经侵入骨髓。

日期:2009-01-27 16:49:51

  三十四
  提起晋朝,躲不开的话题就是“魏晋风流”。
  “一种风流吾最爱,魏晋人物晚唐诗。”这两句诗脍炙人口,从它面世之日起,一百多年来,不知已被多少人怀着崇尚之意轻轻吟咏。
  这两句绝妙好辞出于日本诗人大沼枕山,但在中国广为传唱。诗歌之美、魏晋风流之美,可以跨越民族、地域的藩篱长存于世。
  魏晋风流其实不是始于魏晋,而是始于汉末的建安时期。那是三国乱世拉开序幕的时候,长安、洛阳两大名都已被夷为废墟,枭雄们纷纷捅兵自立、割据天下,城市、田园、山峦、江河,到处都是战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这时出现的“建安风骨”,是魏晋风流的最原始的姿态。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用十个字来概括建安风骨:“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这魏晋风流最初的风骨鲜明爽朗、刚健有力,涵盖无比广阔。
  纷乱的时局使无数生灵涂炭,也使无数人颠簸流离,王粲望乡长叹,作《七哀诗》《登楼赋》,道出“羁旅无终极,忧思壮难任”的心声。忧国伤时、伤世人多难,这成为建安风骨的主要内容,如曹操《蒿里行》、陈琳《饮马长城窟行》、阮瑀《驾出北郭门行》,“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但是,在这乱世之初,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并非只有绝望。与悲怆凄凉同时在时人胸中升起的,还有慷慨激昂、澄清天下之志,“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还有恨人生如朝露,生怕来不及建功立业的壮志雄心,“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不戚年往,忧时不治”。
  “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是建安时期提出的,这一期间的文学繁花似锦,除了上面所提及的忧国言志之作,燕宴、冶游、思人、哲思都有佳篇,写情则繁细纤巧、软肠刻骨;写景则如历历在目、妙趣横生。爽直坦爽,不做呻吟语。
  若说诗以言志,仅是纸面功夫,那么建安时期的人物在行为也不失为慷慨磊落,英雄们应时而起,在混沌之中寻找新的出路。“建安七子”之一的魏武帝曹操,慷慨而歌“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除了曹魏,蜀汉、孙吴,各有俊彦异才,竟展风流。
  总而言之,这一时段的魏晋风流,令人振奋,荡气回肠。它不做玄言诗,没有五石散,雄浑大气,悲而不伤哀而不怨。它就如积雪融解成的大江,清新雄伟,又不乏纤巧动人,它从高原奔腾而下,似乎有无数种可能。
  然后,它流到了正始年间。这一段的魏晋风流被称为“正始之音”。

  时间荏冉,英雄们已渐渐老去,乱世却没有终结的迹象。狰狞的现实露出它嗜血的真面目,尔虞我诈、权术、阴谋、冷箭伤人,全都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跳进人们视野。
  正始,是魏国皇帝曹芳的年号,这个年号用了十年,最后终止于一场政变。这十年也是司马氏逐渐篡取魏曹政权的十年,这个过程中,只见鬼蜮伎俩,不见英雄所为。
  那个“手不舍书,昼皆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的英雄,已经和他的时代一起,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掌权的是曾经多次装疯卖傻,一脸阴挚的司马懿,还他那同样阴挚可怕的儿子司马师、司马昭。
  嘉平元年,司马懿发动政变将曹爽夷三族,牵连到魏晋玄学的创造者、正始之音的鼻祖何晏、王弼,何晏被诛杀,王弼被免官,当年秋天郁郁而死;嘉平六年,李丰、张缉图谋司马师,结果失败被夷三族,与他们同时赴死的,还有另一个正始名士夏侯玄。
  闻名中原的名士先后伏尸于司马氏的屠刀之下,从此那些活着的名士们更加逃避现实,他们借酒消愁,寄情于老庄,以放达不羁的行为来表达内心的愤懑,以深远缥缈不干世事的言语来逃避可能的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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