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宽带,我就不能随时与公司保持联系,也不能将自己完成的设计发给公司,我就不能一直宅下去。柳云深的善举,帮了我很大一个忙。我亦明白,宽带公司所谓的“没有布线”,不过是一个借口。
马克思说过,“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铤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资本家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小区的宽带服务提供商。他们把生命看得比金钱更重。
似乎只有我把金钱看得比生命更重吧。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很快,我就扳翻了这个结论:钱与生命,孰轻孰重,很多时候并非取决于观念,而在于钱的数额。
宽带服务提供商他们可以放弃每个月的几十元宽带费用,因为那与生命价值相比,微乎其微;但我却不能放弃几十万元的购房款。那是我和父母所有的积蓄,以及每个月两千元的银行贷款债务。
如果没有了生命,金钱就轻无了起来;但如果没有了金钱,生命也就轻无起来。
人的自信乃至尊严,许多时候是靠金钱堆砌出来的。踩着金钱的满足感,与被金钱踩在脚下的卑微人格,迥然不同。
柳云深的举止,为我解决了安装宽带的麻烦,还为我节省下了月租,于是无形中我对他的“愤怒”减少了几分。
他很快就在网上找到了一个视频,打开了,说:“你自己看吧。”
视频很模糊,似乎是摄像头拍下的,但仍然可以看到半个身影在闪动,在她的脚下,一只灰色的小猫在拼命挣扎,下面垫着一叠报纸。
小猫挣不过命中注定的厄运。
高跟鞋尖狠狠地坠下,自它的眼睛处穿透过去。
我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疼痛自眼睛扩撒到了心脏。
“凶手”(请容许我这么称呼她)用另外一只脚踩住小猫仍在抽搐的身体,用力地把高跟鞋拔起。
我看不到小猫空洞的眼睛,但可以看到怨愤在空气中积聚地膨胀。
奈何冷血的人,感受不到怨愤的黑暗色彩。她的眼中,只有鲜红的血——那是她最欠缺的。
她弯下腰去,用报纸将鞋跟处的血渍擦除。
柳云深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了凶手不慎露出的脸庞上。
是有几分像朱晴!
柳云深将眼神移了过来,如块橡皮擦,将我心里的“像”字擦除,“看到了吗,她就是朱晴!”
小猫以人尸为食?
我木然地坐着。心脏像个浸泡在水上的气球,起伏不定,落不到合适的位置。我虚弱地问道:“就算她有虐杀小动物的行径,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云深看我的眼神渐渐冷冽,“没有关系吗?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挑拨你我的关系又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什么?”我的大脑就像是陷入泥沼里的车轮,拼命转动,却只能溅起无数的泥,将每一寸的神经涂上。
柳云深高声道:“为了她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苦笑了一下,说:“到底是什么秘密,你就直说吧。”
柳云深的目光漂移了一下,叹道:“我承认,我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的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好事!她根本就是一个巫婆,一个丧心病狂的巫婆!我怀疑,她就是要将这整栋楼变成一个地狱,吞噬人的地狱,每一个不肯搬走的人,都是她的敌人!所以404里小夫妻死了,504的老太太死了,每家每户都被用猫血涂了‘死’字!这一切,都是她在搞鬼!”他又重新激动了起来。
再浑浊的泥水,静候些时,也会澄清;再乱的思绪,平静下来,总会牵出个线头。我抬起头,用目光紧紧地攫住柳云深,不让他逃避,“如果说,她留在这栋楼里,是为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那么你呢,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一丝惊慌划过柳云深的脸庞,就像一阵秋风把一片枯叶吹落在地一样,接下来,是光秃秃的毫无表情,“我是为了跟她抗争到底!”
“哦?”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她招惹过你?”
柳云深的目光陡然凶狠了起来,我甚至可以看到仇恨的针芒飞射而出。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以闪避被伤到。
柳云深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正襟了一下,道:“她是招惹了我,确切地说,招惹到了这一栋楼的每一个人。她搅得人心惶惶,把这里变成了一栋鬼楼;她还四处散布谣言,煽动邻居们与我为敌。你说,我能不恨她吗?”
柳云深的口气里,大有“举世皆浊,而我独清”的孤寂感。
可我越看越觉得水浊,天下一般浊,因为我的大脑里,已混沌一片,失去了判断力。
于是我只能认定每个人都是危险的,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我叹了一口气,如实对柳云深道:“我头脑乱得很,我想清静一下,你先回去吧。”
柳云深听到此言,立即起身告辞。在走出门时,他转过来,对我说:“反正你记着我说过的两句话:一,这栋楼里没有鬼,有鬼也是朱晴在搞鬼;二,千万不要相信朱晴的话,但最好也不好招惹她,否则你会很惨的。想想一下那只猫的下场。”
提及猫,我心动了一下,“对了,朱晴说504的也有一只跟我一模一样的黑猫,是真的吗?”
柳云深眉头锁了起来,“黑猫?这个我真没有注意到。可能她比我更关注这些小动物吧。”他敲了一下脑袋,“对了,我想起来,是有一只猫。我有几次经过她家门口时,都听到里面有猫叫。但是不是黑猫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知道那只猫的下落吗?”我问他。
“这个……我真不知道。”他迟疑了一下,说:“不过昨天丨警丨察们往外搬尸体时,好像有说尸体被什么动物啮咬过了,不排除是老太太死后,她养的那只猫没有食物,就吃掉了部分她的尸体。”
吃尸体?我的毛发仿佛受到了静电触摸一般,竖了起来。
老子的《道德经》里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物。达尔文的“进化论”里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猫在饿极的情况下,以主人为食,亦不为过。
“人吃人”的事情并非只出现在鲁迅的《狂人日记》中狂人的疯言疯语,而是在历史中流传已久。看历史史料记载,几乎每一个历史朝代在饥荒年中都会出现人吃人的现象,甚至人肉公开出卖,价格往往比猪肉还便宜。人们甚至给不同的人肉起了不同的名字,比如老而瘦的男子叫做“饶把火”(意思是说这种人肉老,需要多加把火),年轻的妇女叫“不羡羊”(意思是说这种人的味道佳美,超过羊肉),小孩叫做“和骨烂”(意思是说小孩子肉嫩,煮的时候连肉带骨一起烂熟)。
如果说饥荒年的易子而食或人吃人现象可以稍微让人理解一二,毕竟为了活命的本能驱使,人可以做出许多荒唐乃至残忍的事情来。可历史中,有些人吃人肉,仅是为了个人的“嗜好”,且翻出许多花样来吃人肉,这就简直超越目前人们所能想象的范围。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