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了我,永远地离开了我》
第30节

作者: woshinan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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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年,她忍气吞声,把丈夫服侍得无微无至。改革开放,夫妻两人南下广州经商,夫妻两人同心协力,共创财富,丈夫本来便不是一般的角色,加上他利用岳父的关系网,赚得盆满钵满,有千万家产,他开始不停地玩女人,养小蜜,她曾经劝说过她,但丈夫朝她吼,说你从一开始就欺骗我,连孩子都生了,有什么资格管我?她说你既然不能忍受,当年为何不答应离婚,丈夫说我就是不离婚,我要把你给拖死,这样才能解我心头耻辱。你才会知道你那年把我伤得有多深,丈夫说这些话时脸都扭曲了,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怎样?之后丈夫变本加厉,以前还只是夜不归宿,现在把女人都带到家里来了,她为了面子苦苦地忍着,丈夫却不容她忍,跟她摊牌,说年轻美貌的第三者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两人必须离婚。她痛定思痛,知道这种婚姻已经没有半点维续下去的可能性了,答应。

  在分割共同财产时,虽然丈夫已先转移财产,她还是得了不少钱。她带着钱去找以前的情人和女儿,想看看他们的情况怎样,如果他们还在等她愿意接受她的话,她决定抛却城中的一切,在农村与她们过下半辈子。到了该地,她四处打听,得知情人自她走后,曾经有过短暂的婚史,因娶的女人对女儿不是很好,婚姻只维持三年就离异,之后一直未娶,以当小学老师维持生计,现已经去世两年,而十六岁的女儿,父亲逝世后无力上学,辍学后随村里一个同族的姐姐到广州打工,她找到女儿在村中最好的朋友兼小学同学小君,苦苦哀求之后,小君感动了,给她看了女儿的小学毕业照与十五岁时和小君在村里的合影照。

  第一次看到女儿的相片,她呆了,这个少女,活脱脱就是十多年前的她。以前没看到女儿,她虽在梦中无数萦回,却没有见“面”体会那么深刻,她一眼爱上了这个女儿,爱上了相片中有着一双忧郁的、黑葡萄似的双眼的美丽少女,爱上这个跟她在世上有着最亲血缘关系的女孩。在那一瞬间,十多年来隐藏在内心深处表现出来的雪山突崩,这般狂风乍起的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她心中倾泻出来,奔流澎湃,滚滚而下,她把女儿的相片捂在胸前,眼泪刷刷地流。

  没有那种经历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它有多么让人心痛!

日期:2008-2-12 0:32:04

  她求小君把合影照送给她,小君同意了。她不住地询问女儿这些年的情况如何,小君把自己所知的都告诉她,从中得知她的女儿被父亲教导得很好,品学兼优。她又问小君是否与女儿有通信,小君说女儿到南方之后,曾经通过两次信,后来音讯全无。她心痛如割,把自己的电话与家庭地址告诉小君,请求小君有女儿的消息的话,立即告诉她。之后她到情人的墓前长跪不起,泪如泉涌,如果她知道以后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不会回城,她会留在农村跟诚、跟女儿过一辈子。可没有如果。

  她回到南方四处寻找女儿,可人海茫茫,要找一个女孩,谈何容易?她在电视、报纸、电台都登了寻人启事,没有音讯。打电话问小君,没有结果,她猜测女儿在南方的职业,女儿没有身份证没有一张像样的毕业证,最大的可能性是在工厂打工,自此她开始关心报纸中有关外来工的报导,珠三角洲打工妹的生存状况之恶劣,超乎她的想象,她了解得越多,就越心痛,她怕女儿瘦弱的身体无法承受高强度的工作,怕女儿在厂里被人欺负,担心女儿得职业病,更害怕年轻美丽的女儿会被男人欺骗甚至误入歧途。她想,女儿天天在流水线上班,难得出门,与外面音讯不通,想必是没看到她的信息。当然除了打工,女儿还可能有别的人生经历……她不敢再想下去了,真的不敢想那些可能发生的悲惨的故事,可不敢想,它硬是往她的脑里钻。没有女儿的日子,她常常失眠,看着女儿的相片流泪。她年迈的父母为此深为忧虑,却无计可施,她的朋友曾经想介绍对象给她,也被她婉拒了,她哪有心情再去找男人过日子?

  再这样下去,她会崩溃,她开始迷上了佛教音乐,特别喜欢听《大悲咒》,这不单为赎罪,更是找到了一种极度悲伤的方式。跪在电脑面前,她常常放声大哭,痛哭自己的彷徨与无助。
  那晚,她在开车到我工作的酒店参加一个酒会,在杯来盏往宾客言谈甚欢的厅里,她无意间看到门外走廊晃过一个少女,一下子呆住了,象一个神经失常的人,眼睛燃烧似地瞪着,这个少女的侧影怎么那么像她的女儿?
  她跟同席的客人说我有点事,立即奔出去,那个穿着酒店小姐工作服酷似女儿的少女已经搭电梯下楼了,她没挤进去,看着电梯降到一楼,她等不及电梯往上升,自己跑下楼梯,在酒店门口看到一辆轿车停着,有位年约四十的秃顶男人坐在车中把着方向盘,少女钻入车内,没等她喊出声来,车子绝尘而去。
  她好像被电击一样,这位少女真的是酒店中的小姐!不!她不敢相信,这个少女肯定不是她的女儿,女儿才十六岁啊!女儿的父亲诚一生正直,女儿照片中的眼神又是那么纯洁,怎么可能去当小姐?
  疑虑的痛苦像猫爪一样扰着她的心,她想追踪而去,可一时拦不到的士,自己停在酒店中的车子,就算立即开,也赶不上那辆轿车。

日期:2008-2-12 21:41:24

  她失神落魄,回来询问舞厅里的经理,刚才有没有酒店少女出台?经理说有一个,她问少女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是不是十六岁?出台一次的时间有多长,经理的目光古怪地看着她,那种眼神就好像她是位想要捉奸的怨妇,她无视这种目光,继续追问,还向她具体描述女孩的装着打扮,也许是她痛不欲生的表情让经理震撼,经理告诉她说少女叫刘玲,十八岁,至于回来的时间,谁也不能确定。有时一晚,有时半夜,有时一二个小时。刘玲,一个陌生的名字。不过在娱乐厅,又有谁会用真实的姓名呢?刘玲十八岁?女儿才十六岁,可她未成年,弄张假身份证也不足为奇。

  她回到宴会厅,就像木偶一样,没心情做任何事情。就连跟同席的人强颜欢笑都那么困难。痛苦像烈火一样焚伤她的内心。她怕自己失态,在酒席中哭出声来,跑到女厕所,在里面暗自流泪不止,直等到别人的脚步声,才慌忙揩去满脸的泪痕。
  酒会散去,与她同来的宾客全都走了,她还呆在厅中,她不能走,她在这里等,她等着少女回来。她一定要确认,这个少女是不是她的女儿。她还向经理请求,如果少女今夜归来,一定要叫她过来。为此她塞给经理一些钱。
  没有经历过锥心刺骨等待的人,谁也无法体会到那些感觉是多么难熬,当时她一人坐在厅中的某个角落,想到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不幸,想到初见女儿相片内心涌起的巨大波澜,又流泪了,当想到十六岁的女儿可能会被秃顶男人压在床上的情景,她更是心如刀绞,全身颤栗得像寒风中的枯叶。当时已到春天,气候回暖,她却如置冰洞之中。不,她不相信在酒店中遇到的那个女孩是她女儿,她的女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情人诚是个很善良的男人,他们的女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不会。可是,如果现实残酷地伤害一个孤独的弱女时,谁又能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人在等待的时候,就会感到时间特别地漫长,长得好像是一个世纪,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的难过,这种时候,其实最需要的是找些事情来做,但她根本无事可做,她只能回忆,而回忆却是让她那么的心碎,她开始喝酒,她想借酒消愁,可举杯销愁愁更愁。喝了一会,她又怕那位小姐真是她的女儿,来找她时看到一个满嘴酒气的母亲,便放弃喝酒,开始喝咖啡,咖啡是苦的,喝下去,心更苦。

  深夜二点半左右,经理领着一个女孩来了,正是刘玲。

日期:2008-2-13 14:30:31

  她不等刘玲走过来,便先迎上去。那时她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过于激动的表情。
  “郁泉。”她喊了一声女儿的原名,刘玲没有半点反应。
  刘玲不是她的女儿。她一走近,就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她的女儿郁泉。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她跟这位女郎没有任何心灵上的感应,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始闲聊,刘玲很年轻,但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一个极为老练的风尘女郎。
  她跟刘玲聊了几句,拿些钱给她,叫她回去休息。之后她瘫软在椅上,也不知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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