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医院和中国的有所不同,住院不允许亲人陪护。一日三餐更不用送饭,根据病人的情况,医院配有专餐,有护士很好的照料。
最后,在我啰嗦下,他们帮我查了信息,说病人一切都好,只是提醒我,一定要送来Linda的医疗保险卡,补办一些手续,因为这一切都是免费的。
除了Linda的洗漱用品及换洗衣服留下了,其它的我都带了回来,只是可惜了我精心做的牛排和烧制的时菜鲜蘑汁。
小睡到下午4点,我买了一把鲜花,在花店里看哪个花筒里的好看,各选了几只,以兰花为主,独独避开玫瑰。
急急地跑进医院,还没有进入病房,就被护士拦了出来,说:鲜花是禁止带入医院的,因为有把细菌带入病房,引起病人感染的风险。
这法国医院真够麻烦的,我把花送给了门房的接待,这才见到了Linda。我从房门上的玻璃,看到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左手上挂着吊针,一间15平米大小的单人病房。
我敲了敲门,她转头看着我,向我伸出右手。
我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上,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着。
“感觉好些了吗?” 我说。
她点点头。
“你需要什么?象水果,水,果汁之类的?我现在就去买来” 我说。
她摇摇头。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有电视,有瓶装水,有些测量仪器和呼叫设备等。
“不想和我聊点什莫吗?” 我说。
“不用担心,我不会死的。”
Linda说的很轻。
听她这么说话,让我尴尬着不知说什么,她又说:
“他说,如果我希望他去死的话,我就去死,”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流下来。
我递给她面巾纸,难过的也说不出话来。
我想说些鼓励她的话,例如:好好活着,你会有更好的爱人,这不过是一次的爱情波折,人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等等。
这种类似的话,一次次到了嘴边,一次次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突然感觉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多么的令人讨厌啊。
日期:2010-10-19 06:33:44
“可是活着又为了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
我又努力着想找到些,可以激励她活着的理由,
可是能有什么呢?她的父母?她失去的弟弟?
过去还有爱情可以说说,那现在还能有什么呢?
“你们如果是真爱,你们总是希望彼此活得会更好。如果你不希望他痛苦不堪,你就要好好活着。你活得快乐,他也应该是快乐的。” 我说。
第一次这样说,Linda没有反驳我。
她闭上眼睛,泪又流出来。
不管怎样,感觉她听进去了我的劝说,就继续着:
“你好好活着,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境况总不会是一直不变的,也许有一天他改变主意了,只要活着,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这么说着,自己听到,心里吓了一跳,我说的这是什么鬼话啊,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是误导,还是欺骗。可是又想,她只要当前过了这一关,时间会改变她的。
她突然睁开眼睛,充满希望地说:
“你说得真好,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难受极了,我又口不择言地说: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想回头,都吓得不会回头了。”
Linda居然笑了。
日期:2010-10-20 00:03:39
Linda看着我,很长时间,若有所思的:
“你怎么想Jack呢?” 她问
“大家都是好朋友”
说起Jack,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
“好朋友?法国人不会这样半夜不睡觉帮朋友的。”
她直直的看着我,不信任我的话。
我躲开她的眼睛,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说,他喜欢你。令我很意外,你可是从来没有提过的。不过,现在,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说你根本不在意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她很好奇的样子,看来她的病真的好了很多,人的本性很难改啊!
“他胡说什么呢?是想那我给你开开心罢了”
我打断她,又觉得这么说不合适,就找了借口说:
“他比我高很多,不适合我的。”
可是Linda却反倒笑的开心起来,坏坏的样子说:
“这有什么不好,这样做爱的时候,更适合高难度的动作啊。”
这法国人的脑子,除了做爱,还有点别的吗?
我伸手向她打去,护士却推门进来,瞪着我厉声说:
“禁止大声喧哗,探视时间差不多了,病人需要休息。”
边说着,边把温度计放进了Linda的嘴里。
我瞪了一眼Linda,低眉顺目的在旁边坐好,满脸堆满抱歉的微笑看着护士。
测好体温,护士又瞪了我一眼,才出去了。
我在Linda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她却顺势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拉到她的跟前说:
“让我好好看看” 她仔细看着我的脸和脖子。
“有什么好看的。” 我打掉了她的手。
“看吻痕啊。”
她笑的咳嗽起来。
“什么吻痕啊?” 我慌乱起来,没敢看Linda,躲远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你有事情瞒着我。”
她看着我的眼睛。
我觉得她好象知道了什么,不会是她发高烧的时候,灵魂出窍,回家里看到了什么吧。
“你发烧把脑袋烧坏了吧。” 我岔开话题。
她不耐烦地说:
“算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昨晚上Jack陪我等医生,等到4点了医生才来,我担心你,看你昨天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他回去陪陪你”
她比过去少了很多的耐心,继续说着,
“我告诉Jack,你现在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如果他喜欢你,就不该错过。”
听了她的话,我惊讶不已,
“昨天夜里,你病的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你还有心思帮Jack算计我啊。”
嘴上虽然笑骂着Linda,心里也突然敞亮了,不觉得那么堵了。
我说呢,Jack本不该是这样的,因为帮了忙,就跑到家里来那么随意,让我觉得做人不够地道,想是误解他了,这么想着,心里的这个结就开了。
“说实话,我真的想死了算了。可是你一直,没有给我机会。我想了两天,我还是不想他死,所以我得活着。”
我的心惊了一下。
日期:2010-10-21 04:23:13
护士又来送药了,探视的时间也到了。
我也只好起身告辞,走到门口,Linda叫住我:
“你不肯接受Jack,是因为他是个黑人吗?”
她认真地看着我问。
护士不等我说话,就迫不及待地送我出了门。
出了医院,外面的空气很清爽,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雨过天晴了。
“你不肯接受Jack,是因为他是个黑人吗?”Linda的话,似乎还在耳边飘荡着。
自从和Jack熟识起来以后,我还真的视而不见或是忽略了他是个黑人了。
我觉得这个对我不是问题。
可问题呢?
我一直说不清楚,我们的情感是什么?算得上是爱吗?
对他有种特别的感觉是一点点,一点点出现的,稀里糊涂的,
在我最不经意的瞬间,面对Jack的时候,发现心里多了些慌乱,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羞涩的16岁的季节。
想到Jack早上离开的样子,心里有些黯然。
那算不算是拒绝?对他,是不是种伤害?我还是想不清楚。
但一件事情,对于我还是清楚的,就算时光会倒流,我想早上我和Jack在一起的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情,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具备了就可为的,还必须要有心情,或者说是情调。
这件事情就是性爱。
他那么走了,也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日期:2010-10-21 04:25:30
两天以后,Linda 就出院了,没想到好的这么快,大概这雨打相思的病,一半儿源于肉体,一半源于神经,她想通了,这病自然就好了。
还有两个月,我们就要进入毕业考试阶段了,我们俩的功课是一团糟,我的毕业论文还有大半没有完成,Linda的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接下来,大家的精力都放到功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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